竹新

李晓/文

四月的某一天，我发现我养的文竹已经枯黄得差不多了。

这是三月份的时候，我一时兴起，在网上购买的。现在连文竹都可以网购，我在感叹电商时代，思考物流发展的同时，一点点拆开文竹的包裹。和我的想象不同，卖家寄给了我一株非常繁茂的文竹。深绿色缓慢地散开，随着我这双拙手的拨弄，这株青年文竹舒展着身子。威严极了，我不敢造次，按照卖家的嘱咐，浇了水，摆在阴凉的位子。

然而他渐渐地不行了。奈何我按时浇水，细心护理喷水，他却一天天枯黄下去。像是一个老人一般，他美貌的绿色针叶逐渐变成土黄色，轻轻一碰就唰唰地往下掉。小瓷盆里尽是他的落叶。文竹却有这样一种傲骨。就算是枯黄了，却依旧张开他的枝叶，支撑着这些干燥的黄色细针。不曾畏缩或者让渡自己的空间。他静静地在我客厅的一角，慢慢地消耗生命。

我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不管其他的，还是按时浇水，暗想一定是那个粗暴的快递小哥，在路途上颠得文竹根丝俱裂。暗暗感叹，马爸爸你还是不行啊，电商卖绿植够呛吧！就这样，我忙碌着我的生活，他忙着变得更黄了。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懊恼不该一时兴起就去网购文竹，却无暇顾及如何处理他。

五月初，我又在给已经差不多去了的文竹浇水。茂密的黄色下，竟然钻出了几个嫩芽！其中几根已经长得颇为高大！只是因为隐藏在茂密的黄叶中，我竟然没有发现。他们与青年文竹不同，颜色嫩得像是刚剥出来的豌豆米，还是光杆司令，没有繁茂的枝叶。我立即动手，剪掉了那些黄叶，为绿芽腾出空间。

我嘻嘻哈哈，开心极了。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我一心想着黄叶能转绿，哪里知道文竹先生自有妙计，干脆直接长出新芽，放弃那般繁茂的已有枝叶。经济学的沉没成本果然不是成本啊，不能太学究！

几天过去，新芽没有了枯枝的遮挡，长得飞快，一瞬间已经展开细小的针叶，密密地覆盖了不少空间。嫩绿色块逐渐扩大，我依旧和以前一样去浇水，心中感激文竹不曾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