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的这个溜溜,他可是花家岭出了名的二流子。人长得瘦小枯干,弯腰驼背。本姓陆,自小父母双亡,也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字,老老少少都叫他乳名溜溜。住着三间摇摇欲坠的祖屋,穷得有上顿无下顿,三十多的人了连个女人也没娶上。可是由于没人管教,却养成了一身的恶习,平时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手里一但有几个钱,不是去嫖就是去赌。没钱了,偷鸡摸狗的事就经常做。
听到陆怀喜告诉替花家去西山墓田送赎金的事,溜溜不禁吃了一惊。他摇着脑瓜子说:“这种差事我不敢揽,四爷爷,你还是找别人吧。”
陆怀喜早已料到溜溜肯定不会爽快地答应接这个活,他拍了拍溜溜的肩膀说道:“你说吧,几块大洋你就干?”
溜溜眯着小眼瞅了瞅陆怀喜,说道:“最少十块,少了一块也不行。”
“我替三掌柜做主,再给你添二块,你满意了吧。”陆怀喜郑重的说。
“你说话管用?”溜溜狐疑的问。
“放心吧,那两块包我身上。”陆怀喜拍着胸脯说。
“就我一个人去?”溜溜又问道。
“你和我一块去,你给我做个伴就行。时间是丑时,咱们得子时到那里。”陆怀喜回答道。
“我和你一起去?那我不去了。”溜溜听了又摇起头来。
“咋了?怕你四爷爷胆子小,半路把你扔了?”陆怀喜笑着说。
“不是,我就是……”溜溜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别废话了,今晚子时我在花家大门口等你,你小子可别给我忘了。”陆怀喜说完转身就走,走远了又放了句话:“十二块大洋,一块也不少你的。”
转眼时间就到了子时,陆怀喜与花文耕站在花家的大门口向胡同口不停地张望着,焦急地等着溜溜的到来。不多时,溜溜来了。戴着破毡帽,穿着脏兮兮的黑褂子,驼着背,抽着鼻涕,踢踢踏踏地走过来。
“来了?溜溜。”陆怀喜问道。
“来了。”溜溜轻声回答道。
“那我们走吧。”
花文耕赶忙把木箱递给陆怀喜,陆怀喜抱在怀里,与溜溜一前一后向西山墓田走去。
田野里一片寂静,除了时远时近、断断续续的鸣虫的低叫外,只剩下风掠过高粱地时发出的“唰唰”之声。南面的天空中飘着大朵大朵的黑云,月牙从云缝里露出头来,发出清冷的光辉。夜色朦胧,通往西山的小径被野草遮挡的时隐时现。陆怀喜头皮一阵发麻,不禁抱紧了怀里的木箱。
“四爷爷,我眼神好,在前面给你开路。”反而溜溜胆子逐渐大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摸到了坟头林立的墓田。陆怀喜和溜溜找了一个长满了长长茅草的坟头趴了下来,瞪着眼睛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四周。时间一点点过去了,陆怀喜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昏暗的二昴星,轻声对溜溜说:“溜溜,丑时都过了一半了,你看到人了吗?”
“没有,是不是咱们躲着,他们看不见就没露头?要不咱们到停棺房附近看看?”溜溜回答道。
“停棺房?哪里不是寄存着李运的爹的棺材和花子燮的棺材吗?到那里干嘛,我不去。”陆怀喜打了一个冷战。
“那边不是稍微开阔点嘛,土匪可以看得清咱们,若是不好,就是跑也放便点。快点吧,别耽误事。”溜溜说完就向停棺房走去 ,陆怀喜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到了停棺房附近的大树底下,两个人靠着树哆哆嗦嗦等待着。可是眼看丑时就要过去了,土匪还是没派人来。陆怀喜开始有些担心起来,难道土匪反悔了?是栓住出事了?还是这里面有诈?……陆怀喜越想越焦躁,急得来回踱着步。
“哈哈哈哈,四爷爷,你就不用等了!”溜溜突然狂笑起来,这笑声在这荒冢乱坟的墓地里听起来是那么的令人毛骨悚然。
“溜溜,你?”陆怀喜一回头差点吓得背过气去。月光下,他看到了一张狰狞恐怖、扭曲变形的脸,那溜溜腰也不弯了背也不驼了,正用一束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
“四爷爷,不用等了,那个接头的就是我啊!”说完,溜溜突然从怀里抽出两个黑乎乎、铮亮铮亮的东西来,一下子顶在陆怀喜的额头上。冷冰冰的感觉一下子传到了陆怀喜的脚后跟,他眼皮一抬,脑袋“嗡”地一声:那分明是两把双匣子手枪。
“四爷爷,我没想到是你来送赎金,要是别人今天就是他的祭日了。四爷爷,看你平时对我溜溜还当个人待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把钱放这里吧,孩子在停棺房里,自己去抱吧。”说完,溜溜从背后踹了他一脚,陆怀喜扔下箱子,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停棺房,从棺材上抱出了睡得正熟的小拴住,然后憋足了劲儿往回跑。他突然听到脑后传来溜溜鬼嚎般地吼声:“四爷爷,你听好了,我溜溜认识你四爷爷,可我这双匣子可不认识你这个四爷爷。记住,你胆敢露出一个字,我要了你一家老小的命!”
陆怀喜紧紧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出了墓田。他脑子一片空白,跳出了嗓子眼的心似乎已经停滞。他满脸都是泪水和汗水,只是快速机械地迈着两条僵硬的腿,如同疯了一般向花家岭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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