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好好读书,我先走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肮脏的工作服的,其貌不扬的中年老人。也是我的父亲。
“嗯,没什么事就不要来学校找我了,我平时都要忙着学习呢”,我不耐烦的回答道。也不知道穿的正式一点来学校找我。
他没有应我,也许是习以为常了吧。外面正下着大雨,雨水如倾巢而出的猛禽一般,张牙舞爪的扑向大地。他套上灰色的雨衣,一个猛子就扎进了灰蒙蒙的世界。地面上满是积水,他的解放鞋在雨中显得格格不入,根本无从下脚。可是家中还有善良的母亲和儿子需要供养,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雨水冲刷过地面后变成了污水,淹没了他的解放鞋。也淹没了我的视线。
我看着他的背影,内心五味陈杂。往事突然在脑海里一幕幕的放映,久久挥散不去。
父亲为人老实,从不占别人便宜。如果是受了别人的帮助,必定是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果是得了别人什么东西,也要以几倍的酬劳还给别人。如果是被人打压了,也情愿忍气吞声。
很多人都会借此占尽父亲的便宜。表面上还对父亲客客气气的,实际上经常在背后说父亲傻。
父亲小时候就很木纳,不善言辞,不会说的爷爷心花怒放。因此爷爷不喜欢我的父亲,只喜欢我的大伯。大伯长的好看,也聪明,会一口一个“我的好爸爸”,跟在后面。而父亲只会独自去把家务活全都做完。
在那个贫穷的时代,如果能学到一门手艺,那就不用种田了。摆脱掉农民这个称号似乎是那时所有人的一致的梦想。
可是爷爷偏爱大伯,只让大伯去学了木匠,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广东。而父亲却没有求学的机会,爷爷说他笨,学也学不会,只让他在家种田。
这也间接的导致,母亲时常因为我的父亲没有稳定的工作而发脾气。甚至严重的时候两个人闹离婚或者回娘家,还好是同村的,回娘家也就是在自己村里。而我两个姐姐还小,不能没有父亲或者母亲,因此即使吵得再凶,两个人也没有离婚。
我的降生,给父亲带来的,一半是喜悦,一半是忧愁。家里穷只是忧愁的次要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当时的计划生育,生多了是要罚款的,好几万,在那时候真的是天文数字。
罚不起款,但是又舍不得把我丢掉。父亲只好带我住在山上的窑洞,躲避镇府的追查。这一住就是好几年,终于避过了计划生育的风口浪尖。我这才算光明正大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父亲对别人不爱说话,可是在我面前却是个话唠。不管走到哪,都喜欢带上我。即使是下地干活,也要把我放在田坎上,仿佛我是他干活的动力一般。
一次我爬到了稻田里面,想跟父亲来玩捉迷藏的游戏。茂密的水稻,一眼望去,浩瀚无垠。
我听到父亲大声的呼喊我的名字,他来找我了。我可要躲好了。
父亲的声音延续了很久,他的嗓子都喊哑了。
我在田地里趴了许久,湿漉漉的泥水快要把我淹没了。我感觉呼吸很困难,开始害怕了。可是我叫不出来,有泥水流进了我的嘴巴。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双大手抱住了我,把我从泥沼里面拉了出来。在一片模糊中,我看到了父亲,一脸的憔悴,两行热泪还挂在脸颊上。
想到这,我立刻去教室拿了一把伞和雨鞋,然后便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雨中。“父亲,等等我。”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与他之间是有着无法割断的,最深的血缘关系,他是我的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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