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熙熙被她爸爸妈妈送到西菱巷旁的我们家来,是迫不得已的,她外公和舅舅以及她母亲都感冒了。本来以为她没感冒,结果第二天检验出她也染上了。我们没病,本来以为熙熙一个小孩子就是一个小病,没什么大能耐把病带到我们这里。可是事与愿违,第三天我们也进了圈子里,这样连熙熙一起我们家一共四个人全都感冒了。好在女儿在城郊万和家园生活小区的新房里,她没染上,应该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熙熙是妻子弟弟的女儿,妻子的弟弟年龄很大了才结婚生了她,即便在城里晚婚生娃娃早已习以为常,毫不在意,我们对熙熙还是很宝贝的。我们并不责怪她,再说也不一定是她把病带来了,她才刚满周岁,不会比我们小区里的大人更具传染性,何况那时我们满院子跑,谁知道会不会在熙熙来之前就已病入口中呢!况且看着熙熙这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的小女孩,多么惹人怜爱,谁还忍心去责备她!责备也没用,她还不会讲话,啥也不懂。何况当时已经放开了,危险性已经大大降低了,我们都认为我们年纪并不太大,就算岳母八十岁已近高龄,但她平时常进香,有着虔诚的坚定的信仰,我们坚信,我们都能扛过去的。
好在我们尽管心里视感冒为仇,但我们表面上跟感冒还是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我们跟感冒和平共处,风雨同舟,和衷共济。刚开始,就是妻子症状较重,不时咳嗽,浑身无力,那几天她一直缠绵在病床上。岳母忙着进香向菩萨祷告,祈盼苍天保佑我们一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样一来,带熙熙这样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在我的身上,我也算是与有荣焉了。
那时,熙熙除了晚上在她奶奶身边睡觉外,白天就跟我在一起。那时我还没像现在痴迷抖音,不要一天到晚抖来抖去的。那时我除了在微信家乡蒲塘聊天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就是读书写作。读的大多是像冰心、梁实秋和铁凝等名家名作,说实话,她们文章中的有些段落我都读得滚瓜烂熟;写作是在简书里写文章。简书是一个优良的写作平台,写的文章自己就能发,自己又是作者又是编辑,几多爽快。很多人都瞧不起简书,殊不知在简书里也能挣得稿费呢,譬如我昨天写的《故乡的香椿芽》很荣幸地简榜题名,粗略估计获钻贝有二十多块钱吧。有些人绞尽脑汁地写一篇文章也不过五六十块钱,如果文章过不了,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文章睡在那里。当然,对一个爱好写作的人稿费是次要的,文稿能上报刊或者榜上有名,着实是有些荣耀的。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我开始带熙熙了。我放熙熙坐在沙发上,反正我也感觉就像得了一个小感冒,所以我对跟熙熙零距离接触并不抵触。我坐在沙发上,一边搂着小巧玲珑的熙熙,一边在手机上剧刷地写写画画。写的当然是充满油盐酱醋的人间烟火,画的不是浓淡相宜的国画,而是写了错别字修修改改,用手机很容易写错别字的,不信你去试试,我真的不骗你。
但熙熙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她可不懂大人在专心致志地搜索关键词地写文章。她安静不了五分钟,她就在我的怀里挣来去。看在她深夜被病痛闹得啼哭不止的份上,我不忍心强行制止她,我忙停止在沙发前的桌子上的手机上写字,把那个降烧药拿来给她冲上温开水服下。熙熙是个聪明的小女孩,她真乖,她很懂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她很听话地把药服下去了,眼睛皮儿都不掀一下的。
不过,别忙夸她,她服下药后可不肯睡觉,尽管她晚上睡觉没多长时间,她也不睡觉。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她看到我把手伸到手机上,也忙伸出手,嘴里呜呜哇哇地向我发出严正抗议,意思是我能玩手机她也能玩手机,手机面前人人平等,不带这样歧视小孩的。慑于她作为一个小公主的威严,我只得乖乖地缴机投降。我把手机递给她,她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这种萌萌的小可爱真是人见人爱,我见犹怜。
看来写文章是不可能了,我只好照应熙熙坐在沙发上别动,然后速度地到房间里拿一本《一本书读完最美的散文》。尽管整栋楼房才只有八十多平米,客厅距离房间并不远,但在我看来也像经历了一次二万五千里长征。因为我太性急,要赶紧到熙熙身边去,深怕她从沙发滚得跌到地上,那可不是弄格玩的。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想赶快到一个地方去,越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路程很漫长,我也不例外。我像过了一个世纪似的跑到沙发边,一看熙熙还在那里玩手机,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下来。
但看到她竟然无师自通地打开了手机,我的一颗心又急得快要窜出嗓子眼,多怕她看手机影响视力,再也顾不上看什么名家名作,连忙哄她说手机没有看书好,用书好不容易跟她把手机换回来。
不过,熙熙毕竟是一个娃娃,她可不懂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她不认真读书,她也不识字,读不了书。她只把书当作玩具玩。这样一来,我读不成书了。但还是不死心,我没有孩子单纯,名利思想占了上风,我还是心不在焉地边跟她玩边就着她手上的书看。看到我这样不像话,她又呜呜哇哇地嚷开了,对我发出严重的警告:你这样带孩子极不负责任,这是不行的,必须跟我玩!我不能躲开孩子那澄澈、纯真无邪的眼光,我只得抛下一切跟她玩。况且我一想到她夜里被那促掐的羊折磨得哇哇大哭不止,我的铁石心肠也被她熔化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被病痛伤害是我的过错,我就会格外地对她倾注我的爱心,以平复无限的歉疚之心。这是一场救赎,是一个孩子挽救了我,让我不要往黑良心的道路上越滑越远。我张开双臂把熙熙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不读书不看书机地尽情地跟她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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