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雪忽然下得大了起来。
白色的雪花不断地飘散下来,没有照应地,落向了小镇。
女孩被窗台细碎的微响惊醒了,她微微揉了揉倦意的双眸,紧了紧大衣。用手碰了碰窗户,想看看有什么地方没有关紧。水珠凝成的一道道黑痕,在街上探照过来的车灯下,显得模糊不清。
女孩用手擦了擦玻璃,哈了哈气,想弄得清楚些。但是,她发现了,这是一种徒劳的行为。即使能擦掉一些,残留的水珠还是会浸染在那里。
女孩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不再去作弄它。
深夜
窗外大雪纷飞。
清早的日光显得比以往要亮些,这大概是由于下了雪的缘故。小些的孩子已经跑到了街上,用小手捧起地上新积起的雪,不顾得脏,就往脸上擦。起早的大人们也在一扫帚一扫帚地开始清理自家门前的雪。
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
“噢,又是个大冷天,今年的雪下得可真大呀!”
一个体形微胖,黑须蓄着,发髯盖过耳根的男人一步跨了进来。他显得有点粗鲁,铃铛被他震得零零作响,他掸了掸身上的雪渍,完全没有留意到室内的旁人。
“从昨晚就开始下大的,今天的温度很低。”
女孩站在木质桌台后,侧着脸对着来人,低头在擦拭着玻璃杯。
“我需要点酒,这种天气连瓶酒都买不到。”
男人把自己的羊皮手套脱了下来,用手摆了摆蓬乱的头发。
“您又不记得规矩了么?这里可不是售酒的地方。”
女孩把擦拭好的玻璃杯一一摆整齐。
“啊,啊。大概确实是忘记了,没有酒我连事情都记不太好了。”
男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奈地堆笑。
“喏,只有这个了,将就喝点吧。”
女孩把玻璃杯倒满一壶刚烧开的热茶,往前推了推。
“喔,这热茶喝着真暖身,不过跟酒相比还差得多。”
男人先沿着杯壁抿了一小口,试了试温。然后痛快地一饮而尽。
女孩望了一眼窗外。
“雪那么大,来来往往地挺不便的吧。”
“就这种鬼天气,生意也没法跑的了。”
男人发现有茶叶黏在了唇边,便从桌旁抽出一沓纸来,擦了擦。
“别这么浪费茶叶吧。庞叔,茶叶还没褪色,还可以再续杯的。”
“这种东西我可不知道,不用这样讲究,不过要是酒也能这样续杯的话那可就好的很。”
男人把玻璃杯推了回去。
“现在该精打细算的还是要计较计较的,太随意了总是不太安心的。”
“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雪下得恰到好处时,便如同羽色的飞絮一般,系住了现实的原景。远处高地上的两个白色风车转了又停,停了又转,就这样反复着,没有停歇。白色静静地裹住了一切,给人朦胧的真实。
“雪已经小了些,早点回去,还可以多跑几趟生意。”
“我想今天大概是不会做工了。”
男人低头望着木质桌台反射的光泽,陷入了沉思,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抓起了进门时被他丢在一边的手套。
“差不多也该走了,你明天还会开门么?”
“怕是不会的,明天要出去一趟。”
“那回头见。”
门上的铃铛晃了几晃,终于又重新落定了下来。周围开始安静了下来。
女孩望着男人的背影穿过了人行道,消失在街角的巷口处。
老妇人坐在座位上,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稀疏的林木银装素裹着,雾凇凝结在上面,如果看得清楚些的话,会觉得那是一条晶链从中散落了下来。
老妇人忽地收住了眼光,她不想再继续往下看了。
列车穿行在铁轨上,景物稍纵即逝,那是永远也看不到头的。
老妇人忽地想找人说说话。
她身旁的女孩已经定定盯着一个本子半天了。自始至终,女孩只在上座时同她打了个照面,接着便没有再说过话了。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
“你在看什么呢?”
老妇人终于还是不再沉默了。
座旁的女孩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老妇人。大概是没有料到会有人同她聊天。
“是一本平时看的画本。”
女孩用手合上了本子,递到老妇人面前给她看。
“您也要看看么?”
“这图片还挺小的,我年纪大了,看东西总是这样不清不楚的。”
老妇人叨扰着,伸进衣袋里去摸她的老花镜。
“这只是插画,不是平时经常看到的那种正规画。”
“噢,我对画不是特别了解。”
老妇人支起了眼镜。
“你要乘到哪里去?”
“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应该就在附近吧。”
“下雪的天气,人们都不喜欢外出的。”
女孩微微点头,表示了默认。
一时间,两人又都不说话了。
下雪天的车厢显得很安静,最靠近前面的那排,一个头戴棒球帽的男孩在打着呵欠,微微侧了个身,继续睡死了过去。靠后一排的男人戴着眼镜,在面前的手提电脑上不断地敲打着,屏幕把他的侧脸照得微亮。没有小孩在过道里追逐打闹。
所有的声音,仿佛迎合着列车外的飞雪一般,寂静无声。
女孩伸手拿回了画本,把它放进了随身带的背包里,扣上了拉链。
她用手抚了抚额头,显出了倦意。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聊天了,她向后靠在了座位上,想保持一会儿睡眠。
老妇人便也没有再多言语,她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提了提,想保得一些暖。
窗外一条小河流正在缓缓流淌着。
列车的引擎平稳有力地运作着,沿着轨道。
在走,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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