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过忽然死心的瞬间？

01

可以借个火吗？

她叫肖安。

你有没有过忽然死心的瞬间？

肖安是我在医院里认识的一个女孩，头发很长，藏在啤酒瓶底般厚的镜框下，是一双深黝的眼眸，像蒙着一层永远擦不开的雾霭。

那天我在楼道抽完了一支烟，身后忽然有询问声响起：“可以借个火吗？”

侧目，有一个穿着仿佛大了一码风衣的女孩，嘴角衔了一支还未点燃的香烟。明明是最该有青春活力的年纪，她却神色懒倦，声调喑哑。

只这一眼，我就记住了这个身材清瘦的女孩。因为她身上夹带的书卷气质，与其纳云吐雾的举止，太违和了。

她叫肖安。

肖安低头点烟的功夫，我不由多看了她两眼，睫毛低垂，眼窝下有一圈浓重的青黑颜色。

烟雾升腾，她紧绷着的眉头才松了，可能是平日里藏掖着久了，她同我多讲了些话。

“你有没有过信仰崩塌的一瞬间？”

02

念大学一年级的肖安，在淅沥潮湿的梅雨季节，被一个清俊明朗的少年撞进了伞下。

他低着头，言笑晏晏：“介意我进来避个雨吗？”

也是这一撞，直直撞进了肖安的心坎儿里。

一开始，肖安确信方毅是喜欢自己的。

他们会吃深夜里的同一碗热干面；会在冬天来临的时候喝一碗热汤；会在看电影的时候吃同一桶爆米花，喝一瓶奶茶……

像所有谈恋爱的情人们一样，他们相遇到相爱，彼此重要，且难免磕绊，一路攥紧了年少时就许下的诺言，跨过了不痛不痒的三五年，在终于要修成正果的时候，肖安却做了爱情里的逃兵。

与其说是逃兵，不如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将。

这场名为爱情的战役，她输到一败涂地。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足以改变自己一生的下午。

03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足以改变自己一生的下午。

当时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关头了，两家父母在一家咖啡厅碰了面，约定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可肖安和父母直到傍晚时分，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方毅，和他那身上夹带着浓烈香水味的妈。

一落座，他妈眼皮子抬了抬，声音有些懒：“你们就是肖安一家子了吧。”

也许是懒得找借口，她只字也未提自己迟到的事情，一双戴了长假睫毛的眼睛将肖安上下打量。

肖安父母都是工地上干体力活的工人，简朴实在，为这一次见面，还特意花了三十块钱，去理发店剪了头发的父亲，脸上有些挂不住，却没好发作，强扯起嘴角说：“你好。”边起身想行个握手礼，手却在半空中僵了许久也没能落下来。

方毅妈的神情有些倨傲，跟这些做苦活的农民工接触，她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的，只盯着自己涂着红色的手指甲说：“握手还是免了，我这美甲刚做的，还是说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女儿嫁过来的事儿吧。”

肖安的脸也渐渐冷了，她看了看一旁父亲没松开的眉头，和被染得微白的双鬓，低下了头。

父亲抿了一口茶水，开口还是接道：“先把婚礼办了，我们想好了，把城北一套老房子陪给女儿嫁过去，至于彩礼呢，就按着差不多的档次给，我们也不要，都留给俩孩子。”

提及“拆迁房”，方毅妈正了正坐姿，终于来了精神：“陪嫁房是那片准备拆迁的老城区房吗？”

04

父亲颔首：“说出来也不怕笑话，我们做长辈的也再没别的能给孩子的了，至于彩礼的话……”

方毅妈把话打断了，摆手道：“彩礼给不给的吧，反正你女儿迟早也是我儿子的人。”

话里话外都是不愿意出一分钱彩礼的意思。

没顾忌旁边人的脸色，方毅妈依旧滔滔不绝的接道：“至于陪嫁房的拆迁款嘛，不如就先给两套房付个首付，毕竟现在的房子升值这么快，买两套可是稳赚不赔的。”

父亲的脸色已经是遮不住的难看：“两套房？那房贷……”

方毅妈插道：“我想好了，可以让方毅弟弟帮着还房贷，也就让他弟弟先住着其中一套，这样才让拆迁款物尽其用了不是？”

“那彩礼……”

也许是三番五次提得烦了，方毅妈霍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架势竟宛若审判：“张口不离彩礼、彩礼，请问你们是卖女儿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僵硬了，肖安至今犹记得父亲在当时的自嘲一笑，附声道：“是啊，我这女儿，你们恐怕是买不起了。”

而方毅呢，他就一直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

后来的肖安不止一次的想，要是当时的方毅，能为他们的爱情说上一句维护的话，她是不是也不会抽离得这样决绝。

你有没有过忽然死心的瞬间？

最后

方毅在她面前下跪过，痛哭流涕过，企图挽回这段感情过，肖安也不是没有动摇过。

要不是她无意间看到方毅和朋友的聊天记录，现在的自己，应该还在与错误的人纠缠不休吧。

“对啊，我就是故意让肖安怀孕的，我妈说了，孩子是最能把女孩套牢的东西了，这样肖安他爸也不会一口咬着彩礼不放，我弟弟也能有结婚用的房子了，可我没想到肖安会去医院，一个人狠心把孩子打掉了。”

也许是报应吧，她不该瞒着父亲还跟方毅来往，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她咎由自取，她终归得为年少那份自以为是的爱情，付出代价。

她误以为得遇良人，能给长达五年的爱情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像许多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可肖安错了。

婚姻的缔结从来就不像爱情那样简简单单，终究是要面对世俗的纷扰，而物质是如此轻易的将一切摧毁，致使婚姻露出了最本质的模样。

但爱情也不是生活的全部，有那些悲痛欲绝的功夫，多吃吃喝喝不好吗？

肖安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烟灰，我便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儿？”

她如释重负般的叹了一口气你，说：“去我爸那里吃个晚饭，我想我妈做的红烧排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