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坐在低垂的屋檐下,听着蚯呜鸟叫,观察着院子,看着阳光顽劣的从苹果树枝叶上迅速的跳到院子中间的蕃茄藤上,枝叶受惊似的左右晃动了一下,我想可能还是风挂在了上面,然后又看着它飞蹿进旁边一株野花花瓣上的小水珠里,发出刺眼的光线。
“她们来了。”巡着客栈义工小希的目光,我看见三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好不热闹的迎进门来。
我主动搭腔:“你们好,听说你们要走喀拉峻对吧?”
“对啊!你也是吗?什么时候走?”回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小,但看着相对壮实的女生,语气简短,干练。
“对,我打算明天走,所以想请教一下你们这行程是怎么规划的。”
“我们也是明天,那一起吧!”语气间透着的热诚很是感人。

然而一想到小黑,心里不免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三个女生,真的可以吗?但是最后却决定一定要跟她走一次。原因吗?人格魅力。
她旁边的女孩子跟我说,这是她们领队她们刚走完喀纳斯大环线。我疑惑的看着她:“那你们一路上都要准备些什么?”
答复真叫人意外:“只要准备食物就行,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去哪里,反正跟着她走就对了。”我感觉她像是在谈论别人脸上的青春痘,简直事不关己啊。走户外特别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走错一步都可能有生命危险,迷路,猛兽,断粮,低温样样可致命。而且喀纳斯那条线2017年才死了一个人。
她坐在条凳上两手肘横放在桌子上支撑着向前倾的身体,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显得更加认真沉稳而肃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徒步五年了,凭着我的经验你跟我走就对了,要走四天,但是路上的风景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叫小柯,聊天间发现她纯徒过318,我挺震惊的,女孩子纯徒少之又少而且还有五年经验,那条路走完少说都得半年何况还有不少女孩子在那条路上出过事,她一个人,得带着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刹那间想起去年一个驴友走墨脱的经历,行程总共是三天,她的三个队友在第一天就无情的抛弃她往回走了,天一直下着雨,她走到第二天的时候脚指甲掉了一个,第三天还是接着走到目的地。当时我就被那种生命的顽强之美深深折服,仿佛开在悬崖峭壁,冰天雪地中一朵鲜艳的小野花。当我分享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小柯嗯了一声,轻轻的说:“那条路我也走掉了一个。”
她拿起桌上洗好的杏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语气里散发静水流深般的自信。
“好!那我就跟着你们走。”或许是着迷或许是好奇。
“对了,我们还有一个男队友一起走,晚点到。”
第二天,她的速度让我吃惊不已,留给我们的只有花生大小的背影。我问她的队员:“你们领队看着矮矮小小,腿不长,怎么走的那么快?”
她爽朗的笑笑:“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好久,现在也没弄明白。”
小敖就是里面唯一的男队员也是被甩得最远的,他的说法是:“别看她个子小,可是人家两脚划拉得快啊!频率高啊!”我想不是,当一个人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我追上去,试了试她的背包,比我重得多了,她告诉我,大概有45斤,比我的重了17 18斤。我发现她的语气还总是那么谦卑,我对她更加佩服了。真正的强大应该是无须多说的吧!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往新源县方向继续走到库尔德宁,而我是从新源县过来的不想走回头路,到了喀拉峻就和昨天认识的另一个结伴的驴友袁西回特克斯了。
在特克斯前往伊宁的那天,袁西哭得像个泪人一样。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泪珠仿佛想把桌子打穿,一颗颗像黄豆一样,不断的打在桌子上,又化作玻璃碴刺进我心里。我愣住了,不知所措。第一次看到女生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那是一种犯下滔天大罪般的负疚感,心里哀哀的,有些不连牵。她用纸巾扶住往外溢出的眼泪噗噗的擤鼻涕“长这么大从没有人这么说过我。难道你的旅行就不是到处逛逛吗?”还带着丝丝哭腔。
我怎么道歉也平息不了她一度想淹没我的泪水。一切始于我的一句话:“那你这样的旅行不就是打卡吗?”在我看来自己的话还没有锋利到能刺痛人心的程度。我想开心只属于自己,别人又怎么能简单的靠言语从我们身边剥夺?只见她哭着把泪水干涸成悲痛:“你不应该随便给一个人下定论的。”

想起一个朋友来,他目前处于求职状态。休过学工作过一年,转过专业,换过几次工作,现在在学编程,即将进入另一个新行业。前些天我们在群里聊天,看到了他的生活压力,能感觉到字里行间的焦躁,我只能劝说,不要急慢慢来,可以出来稍微旅行一下。我想这样能放空下自己,或许能发掘下不同的角度看问题。跟路上的不同人交流,看下风景人文,转换下心情。他说:“我只想找份工作,好好编程。旅行,等我有时间有钱了再去。”
“可等你有时间有钱,那时候你就不想旅行了,而想渡假了。”
另一个朋友林接过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活得好就行。”想想就像小柯、袁西和那朋友。
忽然明白每个人的关系往往就取决于彼此生活方式的交集,可以是朋友或是陌生人,但是对别人一种好的尊重应该是:当我们所选择的生活方式毫无关联的时候,而我们愿意先选择尝试着去理解。丝毫不想再看到别人那种深邃的悲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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