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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记忆里,生产队有一片茂密的甘蔗林。
甘蔗林种在院子附近的“鸡啄地”里。那些地,院子的鸡一抬腿一展翅就到了,种上的庄稼根本长不出来,人们就因地制宜地种上了成片的甘蔗,一垄垄一排排很是工整。
甘蔗的叶子既粗糙又割人,口感也不怎么好,鸡不稀罕;甘蔗棒子甜是甜,可惜鸡又吃不到。所以,鸡啄地里的甘蔗能顺顺利利地长出来,而鸡们顶多只在甘蔗丛里刨几个坑儿打几个盹儿。
“那甘蔗是公家的哈!不能去掰来吃哦!不然要扣分哦!”大人们的千叮咛万嘱咐像是划下的一条红红的警戒线,任何人都不敢违背!
在那凭工分分粮的年代,谁不怕扣分哪!分扣了分不到粮食一家老小去喝西北风吗?!
孩子们听话地在地坝上玩耍,偶尔也会钻到了茂密的甘蔗林里。甘蔗的下脚叶子被统一扒掉,深紫色的甘蔗皮上挂着一层如纱如雾如粉的白霜。每棵甘蔗的头顶上,顶着翠绿的甘蔗叶子,千丝万缕地开成“一朵花”再均匀地垂下来,于天地间形成一道绿色的屏障。大人们找孩子时,是无法透过绿色屏障发现孩子的,只能用嘴巴去喊。
甘蔗林的孩子,摸着一棵棵紫色挂霜的甘蔗棒子,咽了咽有贼心没贼胆儿的口水,仰头望着阴翳蔽日的天空,穿行在整整齐齐的干蔗垄之间。即使吃不到嘴里,用手摸摸也是幸福的。
对于甘蔗的渴望,偶尔还是能够如愿的。我家门前的地坝边,妈妈种了一垄甘蔗,不知什么原因总是长不好,干精精的不健壮,比甜玉米杆差不了多少,皮一剥仅剩大姆指粗的甘蔗了,吃不到几口那一截甘蔗就没了,只好眼巴巴地等着半截的甘蔗苗子长粗长高长大。
后来,四伯要在地坝的外边修晒楼方便晒粮食,那垄甘蔗就毁了。妈妈心疼我们仅有的“零嘴”被泡汤,就把甘蔗移到了自家仅有的一块自留地里,并且栽在阳光充足的地方。
自留地里的甘蔗终是不负厚望,长出了粗壮的甘蔗,健壮得如春雨之后的小树苗,迎着阳光浴着甘露焕发出勃勃生机。
深秋,我们收获了几根粗壮结实的紫皮甘蔗,一家人分享着甘蔗的甜甜脆脆以及汁水充足的幸福与快乐!
如果说以前的甘蔗是孱弱的黄毛小丫头,那么现在的甘蔗就是健壮的小伙儿,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的棒小伙!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发电厂,借着高高俯冲而下的河水发电,带动着电厂的打米机磨面机榨油机粉碎机,还有一个蔗糖的加工厂。
每到收获的季节,生产队的甘蔗就被集体卖到了蔗糖加工厂,一捆捆的在石坝上高高码起,重重叠叠占据了蔗糖厂的整块坝子。
一个圆形的巨大“铁坑”里,几片巨大的刀片在水轮机的带动下不紧不慢地旋转着,里面是蔗糖水和正在被粉碎的甘蔗棒子。一旁的河床上是码得成山成海的被榨干水份的甘蔗渣子。
“妈妈,这些甘蔗是怎么变成蔗糖的?”几岁的我很难将一池正在“搅和”的蔗糖水与深红甜香的固体蔗糖联系在一起。
“甘蔗先在这里粉碎,然后榨干汁水,最后将榨出的糖水熬煮至干变成我们吃的那种蔗糖。”妈妈耐心地告诉我。
“哦!”懵懵的我似乎真懂了,但似乎什么都不懂,望着那成山的甘蔗渣子又似有所悟。
后来,土地下放到户,也就没了那些成片的甘蔗林,蔗糖厂收不到甘蔗也日渐衰落。
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丫头早就长大,也早就离开了心爱的家。
再回故土,早没了自留地的那垄甜甘蔗,也没了阴翳蔽日的甘蔗林,蔗糖厂早就垮了,给我种甘蔗的娘也已经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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