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医院那瞬间，我加快了步伐，连拉带拖似的把她往医院送去；心里只想着快点摆脱掉眼前的这个女人。
＂你能不能慢点？＂她说。＂你都没有一点同情心么？＂
我没回她的话，只顾走我的路。
＂哎！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她一撅一拐的不看地下就独独望着我说。
＂我不聋也不哑！＂
＂那我说的话你怎么跟没听到似的？＂
＂我不是看快到医院了嘛，所以心里急。＂
＂你这人好奇怪，看到医院了还急，没看到医院就不急么？＂她挣脱了我的手说。
＂没看到医院不急，那是因为心里还不知道医院在哪；看到医院急那是因为知道医院就在眼前，所以心里只想着快点马上就进去。这是一种心理反应，你不懂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鬼心理反应，反正说了就说了罢。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又把胳膊和纤细的手伸向了我。
＂好，现在就快点马上过去。＂她说。
＂你说的哈。＂
＂快点！＂
＂好嘞。＂
于是她是跳着跳进医院来的，在医院里，我把该办的手续都办妥之后；整个人便完全瘫坐在大厅的一张靠椅上。
＂喂！不要在这里打盹哈。＂她在离我中间还有两张靠椅隔着的另一头望着我说。
＂谁说我打盹了？＂
＂我明明看到了。＂
＂无聊。＂
＂你说什么？＂
＂我说你无聊。＂
＂你……。＂
＂请保持安静！＂经过的护士说。
接下来就是一阵静。我们也都不再说话，各做各的事情，各想各的心思。
我心里想：不就是崴了脚么，能是多大的事，非得来一趟医院？要是我们，呵，药铺里买瓶万花油滴在伤处揉巴几下就好；那多实惠啊，非得跑医院来。
可转念又想：我怎能跟她比呢，人家是富命的命；自己是苦命的命。富命的命可重着呐，苦命的命轻得很。还要去哪里寻对比，现在不是活生生的在眼前？
再转念又想：兴许是她比我更懂得珍爱自己的生命罢。
＂不想了。管他是什么；我该回去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于是我就站了了起来，朝她坐的方向望了过去。
＂我走了。＂
＂什么？＂她像没听到似的说。
＂我说我要回去了。＂我移动了两步。
＂你就这样就回去了，那我怎么办？＂
＂一会轮到你了医生不就给你看的嘛，我在这里也帮不了忙。＂
＂医生看过之后呢？＂她斜着眼睛望着我问
＂回家呗。＂
＂我怎么回去？＂
＂叫你那什么，王妈是吧？叫她来接你就是了。＂
＂我刚从国外回来，她就回乡下办事了，怕是还要几天才回来。＂
＂你父母，兄弟姐妹都可以来接你啊。＂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家里就我一个，父母都岀差了；你看着办吧。！＂她丢下这句话就别过头去看别处不再看我。
＂我这是怎么了，真倒霉。今天的工钱算是没了＂我心想。
＂不就崴了一下么，不至于能有多严重去罢？＂我问她。
＂你崴一下我看看。＂
＂我不就问一下嘛。＂
＂那还要多久才到你呢？＂我改变了一个话题说。
＂我前面还有六个人在排队。你就不能坐下来说话么？＂她回转头来说道。
我看到她脸上挂着楚楚可怜的神情；最不能看的就是女人的这种神情：不管自己当时的心有多强硬，都能一下子被它给软化而消释掉。我曾经也讨厌过自己这根软肋，可那也是与生俱来的，试着强硬过几次但都不能完全。所以后来索性就不改了；就因为心软，曾让自己吃过不少亏就是了。
＂我饿了。＂她突然说。
＂啥？＂这回轮到我像没听到似的问。
＂饿。＂她又说一遍。
＂医院有吃的么？＂
＂有。但我不想吃这里的饭菜；难吃。＂
＂有吃就可以了，再说现在去哪里给你买吃的？＂
＂你出去外面看看哪里有饭馆，给我打包一份来；顺带些水果。＂
＂不去！＂我把脸别向一边。
＂我胃不好，早就过了午饭时间了，怕是要疼了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
＂我对这里不熟悉，再说我是路痴。＂我替自己找了个借口。
＂出医院门口往右就有一家饭馆。＂坐在我旁边的一位病人说道。
＂哎。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闭紧你的嘴巴看你的病得了，话真多。＂我面对着他轻轻地说。
＂你看人家姑娘都说饿了，还有胃病；你于心何忍？还是去买吧，不然胃痛起来又得看胃病。＂她一面指着那女的一面说。
＂嗯。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不然我还得陪她看胃病。听你的，还是去给她买罢。＂我说完就站了起来。
＂钱？＂我走到她面前伸手过去对着她说。
＂什么钱？＂她一脸迷惑的问。
＂给你买饭和水果的钱。＂
＂你不能先垫着？＂
＂我没带钱。＂
＂我看你是小气罢，一个男人出门会不带点钱？＂
＂我哪里是出门了，我那是去做工。＂
＂好好好，别说了。＂
只见她从包里取出两张一百的，然后又交待了一番要吃什么菜和水果。最后我是听了一半就很不耐烦地出去了。
其实我口袋里装着五百多块钱的，就是不想拿自己的钱给她买；心想我一天工钱还没几块，如果给她买了饭和水果那我找谁要去，更何况今天又废掉了一天；正是要存钱的时候，到时才有钱回老家盖个砖房好讨媳妇。听老爸的话没错：吃亏的事还是少做些。
按她的口味给她买好了饭菜；可是这水果我到哪里给她买新鲜的去；看了几处都是一些带着灰暗颜色都不见光鲜的香蕉和橘子。还是不买水果了罢，心想可是不买她又闹起来可咋办；有钱人家的子女脾气可怪着呐。
＂买就买了，爱吃不吃。＂我望着那些橘子和香蕉对自己说道。
＂你的饭跟水果来了。＂我把东西往她边上的一张椅子上一放。＂怎么还没轮到你？＂
＂还有两个就到我了。＂她一面打开袋子一面回。
什么淑女不淑女的，此时一点形象都不顾了；见她端起饭盒就吃将起来。兴许实在饿了罢，看她这样我心里当时就有一种表达不出来的情感；是酸是咸终不能解释清楚。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吃。
＂水？＂她叫道。
＂不是有汤么？＂我回过神来说。
＂我不喝这种汤，我要喝水，快点！＂
我急忙跑去饮水区给她倒了杯水。
＂差点噎死我了＂她喝了一口拍着胸脯说道。
＂下一位，十九号。＂医生在窗口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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