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如何知道自己变老的？

前段时间出去办事，遇到曾经的同事。做同事不久，她就中途离开自己创业去了，如今已是风生水起，功成名就。而我，还在原地，按部就班地过着醉生梦死、悠哉逍遥的平凡日子。

谈及以前，同事还是满怀惦念，虽然那时的收入有限，每天的节奏又像乌龟一样慢慢腾腾，但那样的日子真是惬意呀。

我却不以为然，唏嘘着说道：现在想来，这份工作还真不适合长干。

同事不解地问我为什么，有双休，有寒暑假，照料家人孩子，样样都能兼顾，有何不好？

这个嘛，我感触可深着呢。

刚来学校那会，我跟学生的年龄只差两三岁，走在校园中，从来没有人把我当老师，去餐厅或者超市买东西，总会被亲切地问道：同学，吃点什么？

下课之后在田径场瞎转悠，看大一的学生踢足球，足球踢出场外，学生朝着我大喊：同学，帮忙把球踢过来。

每次进出学校，门卫大叔总是凶神恶煞地拦下我，然后义正言辞地问话：大几的？拿学生证看看！

每次总要苦口婆心解释一通，说我是某某部门的老师，我们部门领导是谁。门卫大叔还是不敢相信地盯着我看了又看：你是老师？这么年轻怎么跟学生似的？别说谎！

照这样问下去，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说谎了，我真的变成学生了。

为了解决此等苦楚，我特地去买了成熟显年龄的衣服，又去做了一头卷发，本以为进门的时候会一次性过关，可没想到敬业的大叔每次还是会认真地问道：大几的？拿学生证看看！

然后又是一顿口舌，一顿解释。

我败了，竟然败在我太年轻。

好在后来学校给我们办了工作证，大叔再拦我让我拿学生证的时候，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拿出工作证给他：看吧，大叔，都说了我是老师，我没骗人的。

有一次，早上很早外出带队，在门口打了辆车。可能太早的缘故，司机师傅见到终于有客人上车，便万分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同学，这么早呀！去哪？”

这一听，我就不乐意了，进门受门卫大爷的气，出门打车还得受你的冤枉。于是操起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跟师傅侃了起来：“师傅，你看我像学生吗？我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师傅竟然单纯地吃惊回应道：“你都有孩子了！真看不出来呀，还以为你是学生呢。”

这年头，不把自己往大了说，都不敢出门了是吧！

时光如白驹过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而我们跟学生的年龄差也从两三岁增到了十几岁。不用你自己掰着手指头计算自己的年龄，来上课的学生满脸的稚嫩和看你的眼神，已经在时刻提醒你：你又变老了。

而且好像是这样一个事实：学生越来越年轻，你越来越老。

所以我跟同事说，这份工作不能干太久，因为你太容易看到自己的老去，而一批批毕业离校的学生就是你的见证人。

现如今，我进出校门的时候，门卫大叔也已对我爱搭不理，纵使我穿回清纯的衣服，拉回卷起的头发。多想大叔再拦我一次，再多问我几遍：大几的？拿学生证看看。大叔，我有的是时间解释，再让我解释一通吧。

我们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变老的？

上周学校又开始举办一年一度的教职工篮球赛，球场上大多数是熟悉的面孔，奔跑起来的身姿却有些陌生。好不容易从年轻老师手里抢到球，快攻上篮的途中，步子竟然跟不上思维，一边运着球一边大喊着：“停停停停停！”结果笨拙的身体根本刹不住，还是带着球跑出了场外。一旁的同事乐弯了腰，冲着球场唏嘘：年纪大了，腿脚不听使唤了吧！

心心念念想吃顿麻辣香锅，终于吃上了胃却难受好几天。

办公室里不再讨论逛街购物出去嗨，满嘴说的都是孩子。

出门没人再称呼你哥哥姐姐，而是改叫叔叔阿姨。

……

有首歌里唱：我不想我不想长大～～

也只能是“不想”而已，总是要长大然后变成老头老太太的。

学生们一批批来，一批批又走，再过许多年，我们生出白发，跟学生的年龄差也会更大，但希望那时还能做到的是：依旧朝气蓬勃，在心底留一个男孩女孩最芳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