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白婚纱

作者: 蓝小柒_ | 来源:发表于2018-04-16 21:23 被阅读16次

    图片转载

    幼棠做了一个梦,一个荒诞的梦。

    以至于被叫醒后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回不过神来。冬天的天亮的晚,这会儿还黑透了半边天,雾蒙蒙的一片。

    幼棠伸长了脖子往外瞅,原本压得严实的棉被掀开了一角,透过窗帘留下的一抹缝隙,可以隐约看到远处的枝丫随着北风左右摇摆,不见半分雪的踪迹。

    就在刚才,幼棠的爸爸喊幼棠起床,用了一个幼稚的借口,他说下雪了,快起来玩呀。幼棠撇了撇嘴,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暗影,整个人显得有点呆愣。幼棠想起了上学的时候,冬天极个别她不愿意起床的早晨,爸爸都是这么骗她。好像也并不怎么喜欢雪,却偏偏信极了他的话。

    真是糟糕透了,幼棠默默想着,直到妈妈过来压了压她的被角才彻底清醒过来。“快结婚的人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幼棠不说话,她想反驳:她可以不结婚,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却总觉得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她就要结婚了,就在明年春天,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原本期待着,焦虑着。可是就在那个梦后,现在因为那个曲折离奇的梦,她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她快要忘记了她的新郎是谁了。

    天还是没有大亮,路上孤零零的走过几个人。幼棠沿着幸福街慢吞吞的走,她要去买早餐,幸福街的幸福包子铺。沿街大多数店铺都还没有开门,就在这条路的尽头,买爸爸喜欢吃的油条。一想起来幼棠就有点乐呵,包子铺的老特色竟然是油条和豆浆,出名了十几年。老板这么多年了都主推各种馅料的怪味包子,一直没有成功。

    幼棠觉得今天幸福路格外的长,像极了梦里的那条街,还记得街边有立着一块奇怪的牌子,叫什么来着,幼棠边走边想,穿着棉拖的脚都等冻僵了还没有到地方。幼棠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终于,在路的尽头,她看到了一家婚纱店,那里本该是幸福包子铺的,幼棠有点惊讶,又有些无措,嘴无力地张了张,半天说不话来。“那我去哪里买油条和豆浆呢,”幼棠想:“他们总是因为各种事争执,意见相左,明明妈妈做了包子,为什么非要出来买别的。”

    那家婚纱店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春风里”。对了,梦里的那块木牌上刻的就是“春风里”,木牌周围挤满了各色的花,好像还有几支玫瑰。幼棠又想起那个荒诞的梦,她穿过“春风里”,走进了尽头的婚纱店,她敢打赌,那是一家最不像婚纱店的婚纱店,明亮的橱窗边爬满了不知名的野花,门口簇拥着各色的藤本月季

    幼棠其实特别想进那家店,梦里她穿的那件婚纱真的很好看,细细点缀着水晶,长长的摆尾。如果真的有那家店就好了。来年春天她就要和林唯结婚了,可是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挑婚纱……

    幼棠在“春风里”门口停住了脚步,她心里想着,“难道包子铺老板破产了?这里为什么成了婚纱店。”

    到底还是进了那家店,幼棠踌躇了太久,就连手都冻麻了。店铺是幼棠心仪的风格,淡淡的春意,不知是怎么弄得,楼梯上缠着许多含苞待放的蔷薇,繁盛得很,都爬到了墙上。这让幼棠想起了不久前和叶唯看过的电影《睡美人》,那个神秘的古堡里,到处都是粗壮的蔷薇。外边天已经大亮,雾气中还弥散着阳光。幼棠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竟是一副逼真的风景画,草地上零零落落开了许多秋英,远处群山缭绕。不知怎的,幼棠觉得此情此景再适合不过温庭筠的那句“小山重叠金明灭”。她想看看婚纱了,可是店里的人都不见踪影。

    “真是个不求上进的老板,还不如包子铺的老板。”幼棠嘟囔着。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不得不说,“春风里”真的很温暖,她现在有点热了。

    “有人在吗?”幼棠喊了几句,转头看见一个穿裙子的漂亮女人,吓了一跳。她身后开了一树梨花,和身上穿的梨花白长裙交相掩映。

    “你的裙子真好看,我喜欢腰间系的那条嫩绿色丝带。”幼棠在对方一脸惊愕的表情中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条裙子,她也想要一条了,最好吊带也是绿色的。

    “你怎么进来的?你是从冬天来的吗?”幼棠好像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一丝惊讶,又好像不是。大概是没睡醒的原因,眼里弥漫着一团雾气,特别好看。

    幼棠突然觉得自己穿的那么随便失礼了,脸上泛起了红晕。小象拖鞋什么的,好丢脸。

    “你忘了锁门吗?”幼棠天马行空的猜测:“那颗梨树你是怎么弄的?”

    一件白婚纱

    “嗯,还有蔷薇。”显然已经跑题了。

    奇怪的是那个漂亮的女人并没有理会她的那些话,把她领上了楼,脸上也恢复了初始时那副清冷模样。

    这倒是和梦境出奇的的相像。就在梦里,她通过旋转楼梯,脸颊轻抚过那些挂在枝头可爱的红艳艳花朵。二楼楼梯口还有一些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一切都是春天的模样。就像这样,对,幼棠看到了楼梯口和梦境吻合的植物,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这可真疯狂。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幼棠犹豫着开口。不知道怎样说明,人家才不会把她当做神经病看待。

        “什么?”幼棠看见那个漂亮女人转头时神情已经很不耐烦了,和她清冷淡然的面庞违和得很。她对幼棠说:“这件婚纱很适合你。”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她走了。还真是怪异,幼棠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她想走了,离开这个地方。尤其是在看到那件婚纱后,她徒劳的喊道:“这些都和我的梦里一一模一样。”可是没人回答她,回声漾满了整个屋子。

    婚纱旁立了一面很大的镜子,幼棠清楚的看到了自己气急败坏的脸。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表情了,是什么时候呢,是知道爸爸出轨之后吧,就这样熬着,不冷不热,很奇怪,他们明明吵得那么厉害却不离婚。

    幼棠突然冷静下来,现在她想去试试那件婚纱了。

    她清楚记得梦的每个走向。她会穿上那件神圣的婚纱,然后跑出去。外边是草地,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大概是四季轮回里最安逸的时刻,天空是清澈透明的蓝色,还有大片被风吹散的云朵。远处的山峦像黛色的水墨,好像背后有个东西在追她。于是她就拼命地奔跑,翻过那座山坡。在梦里,明明好累好累,却爬过一座山,跳上一只小小的乌篷船,赘人的婚纱乘着风褪成了一条青色的连衣裙。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幼棠有些恍惚,傻傻分不清梦和现实。她脱掉外套,摘掉围巾。她想:总归试一试的,真的很好看的一件婚纱。

    一切都按照梦里的逻辑进行。

    梦里,小船疾行,风吹皱了湖水,然后就下起了雨,悄无声息。后边一直有东西追着,是一只鹰,或者只是一团黑影。幼棠想,梦里好像很害怕,她一直逃。然后突然转换了场景一个俯冲飞过山谷,也真是醉了,凭空长了翅膀吗?生生划过去,割破现实与梦境的交界线。

    晃了晃脑袋,幼棠踮脚拿婚纱,很沉重的触感,每一颗水晶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她瞥了一眼摆尾,大约有三米长。

    幼棠笑了,淡淡的,就像春水了无痕。如果穿着它,连走都会很困难,谈何跑,何况还爬上了一座小山丘。荒谬,可这梦偏偏就发生了呀。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幼棠觉得该反思一下最近的行为了。自从回到老家,足不出户,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父母因为一点琐碎都会发生的争吵,冷眼旁观。妈妈答应过会跟她走,可是先灰溜溜的逃走的却是自己。

    “哎!”一声沉重的叹息响起。

    那身婚纱,接近完美,象征着婚姻的圣洁,幼棠几乎以膜拜的心情换上它。只是,她忘了,现在没有人能帮她把拉链拉上了。

    他的新郎在遥远的南方等她,那里温暖,安静,没有漫天的大雪。

    现在,她只能反手拽着她的圣物,静静站在镜子面前。幼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不已。

    婚纱,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好看。

    遗憾总是存在,就像风和雨,就像秋天和落叶,远远没有梦里随心所欲。

    可现实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世界。

    她的梦里,还在翱翔,急冲冲的躲避。穿过桃林,卷起一阵阵桃花雨。她最终还是寻到了终点,朦胧的意识里,仿佛穿过那条长长的隧道,推开繁杂华丽的雕花大门,就永远的得到解脱。

    “那么,我的解脱到底是什么?”幼棠看见那个漂亮的女人走过来,喃喃的问到。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梦里的场景,像老旧的的无声电影:她急着摆脱,匆匆穿过隧道,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儿很香。说是隧道,却一点也不黑,不恐怖。有阳光透过头顶的紫藤萝洒下,凉凉的,原本不是这个季节开的花儿却静静的开放着。闭上眼,好像真的能听见花开的声音。但她无暇顾及,就匆匆掠过,裙摆沾满了露珠,她总觉得后边的怪东西又进了一步,这很不安全。隧道的尽头摆了一张长桌,透明的容器里有千奇百怪的液体,那个盛着蓝色液体的长颈瓶上印着“忧愁”的字样,快速划过这些瓶子,“忧愁”、“快乐”、“惊讶”......最漂亮的是一支扁平的小瓶,里面是淡淡的枚红色,就像是红酒,泛着一圈金光,多么有吸引力。可是幼棠一闪而过,根本没看清楚上面的字样。她得走了,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迫不及待的推开了大门。

    门后的世界啊!真是愚蠢,她的解脱竟然是重回到少年时。身后再也没有黑影歇斯底里的追着,透着无尽的悲哀与绝望。幼棠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最好的朋友穿着二中的校服向她奔来,一阵风吹过,窸窸窣窣的掉落一地的樱花,她的学校就这样映在余晖里。

    幼棠伸手摸摸了脸,触手是温润的泪水。那个漂亮女人向她走来,满是悲悯。脸上渐渐开始出现皱纹,头发一点点斑白,那分明是她妈妈的样子。

    “我该醒了”幼棠对自己说。她踉跄着阻止那个女人帮自己拉上婚纱拉链。转头将长长的尾摆撕碎。

    她毁了她心爱的婚纱,梦终于醒了。

    天已大亮,幼棠听见叶唯在叫她起床,隔着墙,声音有些不真切。他告诉她外边下雨了,但幼棠却懒得去看。床头上摆着两人的合照,傻傻的剪刀手,背景是典型的江南水乡。

    冬天有些潮湿,外边淅淅沥沥的飘着细雨。她来到这个南方城市十年,躲避了一年年要命的寒冬,却躲不过记忆中的大雪。

    幼棠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梦里有她偷偷藏起的隆冬,有她渴望的暖春。许久未开封的记忆措不及防的打开,激起一拢浮沉。她差点忘了,她已经结婚。而她的父母也如她所愿,各奔东西。

    早餐是油条豆浆。幼棠懒懒散散的坐下,皱着眉盯了许久,她对叶唯说:“我不要豆浆油条。”

    没有理由的霸道

    许久没有得到回复,她开始有点紧张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却转眼看见叶唯拿着刚烤好的面包向他走来。

    他好看的脸逆着光有些失真,她听见他说:

    “好。”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一件白婚纱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qtkyk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