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想往(系列短篇3)

作者/胄宁

“杨峰!吃早饭了!”老妈的喊声传入耳畔，杨峰习惯性的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揉着脑袋发呆。

“再不起床，上学要迟到了。”老妈的大嗓门穿透了房间的门，传达到了依旧发呆的杨峰的耳朵里。

“知道了。”杨峰懒洋洋的答了一句，翻身下床。

面包片，鸡蛋，牛奶，方便面，油条。“老妈，咱家早餐是西餐还是中餐啊？”望着眼前的奇异搭配，杨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问老妈。

“不知道你想要吃什么，所以全都准备了，对了，锅里还热着豆浆，我这就去拿。”说完老妈转身进了厨房。

“唉！”杨峰看着老妈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后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杨峰这些日子颇为烦恼，自己喜欢上了一个高年级的女孩，这个女孩拥有比一般高中女生高出一头的身高，当然也比杨峰高，据杨峰目测她有一米八。一头飒爽的短发，面容虽然精致但不算出众。两条修长的大腿非常显眼，在校服的运动裤的衬托下也难掩风采，要是她穿上牛仔裤肯定会非常好看，杨峰常常这样想着。据说该女生是高三五班的班长，为人正直，成绩优异，说话痛快，不太会拐弯抹角，批评班里的同学也不留情面，虽然对老师交给的任务一丝不苟，在校内算是小有名气，不过貌似人缘不太好。背地里同学们都叫她“霸姐”，如果口音重一点，很可能会读成某个我国古典文学名著中的那个人物。

学姐运动细胞也是超群，短跑，长跑，接力跑，她都能游刃有余的击败她的对手，每次运动会起跑前在所有参赛运动员中就数她突出，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另外学姐还是个跆拳道黑带，几段杨峰倒是不清楚，不过既然是黑带就一定很厉害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杨峰倒是还没有失去理智的去追她，也许把恋爱扯到理智问题上有点过，不过据说学姐从来没人追，不知是太恐怖还是太不讨人喜欢。

和学姐说上话还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那天是一个周四，晚自习前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杨峰带了面包和牛奶当晚餐，所以没去食堂，他在小卖部买了一根火腿肠和一个卤蛋，然后自己走去了操场。一进操场，杨峰就寻找着看台上有没有比较安静的地方，结果很难找到，要不就是女生围在一起八卦着某个韩国明星，要不就是情侣悄悄的藏在角落，操场上有两个班在踢足球，看台上的女生在高声尖叫，可能是本班的拉拉队吧。偌大的操场，真是好不热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吃晚餐看来没那么容易。哎？找到一个，在看台的西南角的顶层，一个高瘦的女生自己坐在那里，把头埋在支起的膝盖里，枕在着环抱的双臂，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这人正式传说中的学姐了。难道她在睡觉？在这个时间？在操场？各种各样的疑问涌上了杨峰的脑袋，好像有什么邪魔附体般驱使着他，他就这么拿着食物朝那边的看台的台阶走去。

“学姐你好。”不知哪来的勇气让杨峰走到了学姐面前，他此时却突然有些害怕，想了想，说出了这么一句问候。

学姐缓缓的抬起头，双眼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悲伤，而这悲伤的眼神又转瞬即逝，双眼顿时锐利起来，如往常一样。杨峰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我认识你吗？”学姐说出了这么一句疑问，毫不客气，上下扫视这杨峰这个陌生的少年。

“……我想你应该不认识，那个，我叫杨峰。”杨峰挠着脑袋低下头，感觉气愤怪尴尬的。

“哼。”学姐侧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好像是在说，老娘管你是谁。“有事吗？”学姐把头又转向杨峰，问道。

“啊，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杨峰感觉刚才的尴尬更加强烈，“我其实是在找安静的地方，结果学姐你看，没有别的安静的地方了，你看……”他在脑海里胡乱的编制着借口，狼狈不堪，他感觉鬓角已然淌下汗水。

“好啊，没问题。”学姐一把拿过杨峰手中的面包和卤蛋，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大口的吃了起来。

杨峰先是一愣，然后才想到原来这个大大咧咧单细胞的学姐理解错了，学姐以为杨峰要请他吃东西，刚才的尴尬转化成一种哭笑不得，不过杨峰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学姐傻笑。

“愣着干嘛？坐!”学姐拿着卤蛋的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地，冲杨峰扬了扬下巴。

杨峰稍一犹豫，坐在了学姐的身边，他顿时感觉学姐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洗发水的气味，而且坐在这个角度抬头仰视学姐的侧脸，感觉伦廓非常硬朗，棱角分明，帅气十足。乌黑的短发随风飘舞，时而打在脸上，学姐也毫不在意。

“喂，杨峰是吧？”学姐猛然转头拍了杨峰的肩膀一下，力度很大，把在一边看愣神的杨峰吓了一大跳。“你知道我的名字吗？”霸姐嘴里还在嚼着最后一口的卤蛋对杨峰问道。

“不，不知道……”这是实情，显然对于这句没头没尾的提问，杨峰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现在杨峰才猛然想起，学校的风云学姐的真名还真没听过，即使是爱慕学姐已久的自己。

“难怪。”眼前的学姐温柔的笑了一下，略带羞涩的低下了头，这种表情杨峰还是第一次见，“我叫阚子卿，记住了。”学姐又转向杨峰，看着杨峰的眼睛说道。

原来学姐姓这么生僻的姓啊，这是杨峰听到这个名字后的第一感觉。第二感觉是，啊，笔画好多啊！

“记住了吗？”学姐见杨峰不回答，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记，记住了。”杨峰咧着嘴，揉着被拍红的肩膀回答。“对了，我刚上来的时候学姐你好像不太开心，能跟我说说吗，兴许我可以帮助你。”杨峰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感觉自己的这句话没准会破坏了此时难得和谐的气氛，让学姐爆发。

没想到学姐听后闭上眼睛轻叹一声，“跟你说了你也帮不上忙，有些事啊，都是自己决定完了后才后悔。有些人啊，伤了之后才想挽回。可是毕竟没有后悔药不是吗？”学姐自顾自的小声说着，应该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杨峰这么想着。

“学姐，其实我感觉，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往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想结果了，毕竟回不去，用现在的想法去解释当时的决定，不是很傻吗？”一向内向的杨峰突然滔滔不绝起来，连他自己都感觉怪怪的，“至于朋友和身边的人啊，也不要因为失去而后悔，圈子都在慢慢变化，相遇就是缘不是吗？何必去想不开心的事情？记住曾经的快乐不是很好吗？”

学姐也有些惊讶的看着在激动情绪下已经站起来的杨峰，低头轻笑了两声，伸手把他按会刚才的位置，“没想到你这么能说，我苦恼的事情竟然被你这个第一次见面还小自己一届的小男生说开了，”学姐没有收回按着杨峰肩膀的手，继续说道，“其实道理我都懂，就是自己不那么想，被你这么一说，感觉我想的太多了。”学姐转过头又转了回来，“总之啊，谢谢你了，你说的话挺有参考价值的，这事就这么着吧。还有，既然都知道名字了，叫我子卿就好。”

杨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幸福，快乐，酸爽，全都汹涌而至。他感觉此刻时间都静止了，周围的喧闹声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在看台上四目相对的两个人，两个萍水相逢的人。

“你找我也有事吧，说吧。”学姐收回了手，环抱在胸前，“还有这些应该也不是给我买的吧。”学姐嘴角依旧回留着刚才的笑意，看着面前地上只剩下包装纸的食物，却没有丝毫歉意，“找我什么事，说吧。”

“那个，学……不，子卿。”杨峰再次对学姐的问题猝不及防。

“吞吞吐吐的，不男人!”学姐嘴角的笑意消失了，转回头看着操场。

完了，被她讨厌了。“子卿，其实我非常喜欢你!”索性一咬牙一跺脚，杨峰把心里集藏已久的话说了出来，这次他没有后悔，就是不知道学姐听完之后的反应，有些担心。

学姐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先是一愣，然后从耳朵到脸整个通红，像极了夏季的番茄。她把脸埋在膝盖上顿了几秒，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刚刚见面时的那种冷静与从容，还有点凛然。

“就想和我说这句吗？无聊，你们这个年龄的小男生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种事情。”学姐从容的看着杨峰，眨了眨眼，“如你所愿，你想说的话，我现在知道了，回去心无旁骛的好好学习吧。你们可是祖国未来的花骨朵啊!”可能是想掩饰尴尬，学姐用力的拍了一下杨峰的脑袋。拿起脚边的垃圾，站起身来，“快上晚自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说完学姐一溜烟的跑下看台，消失在杨峰的视野里。

“我是被拒绝了吗？”杨峰呆立在原地好久，一阵微寒的晚风掠过他的前额的刘海，杨峰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也说不上什么心情，是告白的欣喜，还是被拒绝的伤感，可能两种感情都有吧。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了，杨峰这才回过神来，朝教室的方向跑去。

这件事过了很久之后，那年杨峰刚刚大学毕业，在返校领取完毕业证后回家的火车上，杨峰再一次见到了阚子卿，他俩坐在斜对面的位置，还是阚子卿先认出的杨峰。

昔日帅气的学姐风采依旧，短发，白T恤，牛仔裤。据说要回家相亲，父母年事已高，早就盼着阚子卿早日嫁个好人家。聊到这时阚子卿低头苦笑着，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收敛了笑容，微微低下头去。杨峰微张着嘴想要问些什么，却也欲言又止，两人就这么非常默契的沉默了。

今天的学姐比以前可安静多了。杨峰心里这样想着，却没说出口，他扭过头望向车窗，树木，楼房，一道道刷刷的闪过，但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映在车窗上的学姐那张羞涩的脸才是他一直凝视的风景。

                     2016年6月8日18：43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