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贾延翔
三、换豆腐
清晨,村里的街道路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只有一行细碎的像梅花样的脚印沿着墙脚蜿蜒向前,消失在胡同尽头。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在树枝上喧闹着,忠诚地值守了一夜的狗狗们此时都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窝里没了动静。开大门的吱哑声、扫院子的沙沙声开始此起彼伏,人们起床了。
“当--当当---”清脆的梆子声断断续续、由远及近,这是瘸腿二大爷推着木头独轮车来卖豆腐了。
二大爷年轻时一条腿得过病,手术后短了一截且不能弯曲,走路就瘸了,都老大不小了,也没有说上媳妇。那年黄河泛滥,灾民四处逃荒要饭,有一位老妇人带着一个抱孩子的年轻女子来到村里,孩子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女子却说他已经两岁了,之所以看着小是因为这一路上饿的,甚至他也确实还不会走路。在施舍了几天地瓜煎饼、玉米糊糊,经过细心观察和慎重思考后,大大爷也就是二大爷的哥哥对二大爷说:“留下他们吧,一是怪可怜的二是你也该成个家了。”就这样那个年轻的女子就成了二大娘。
二大娘是个急脾气,说话快,加上外地口音,不仔细听,听不懂,但是她会做豆腐,于是二大爷家就成了改革开放后村里第一个卖豆腐的。说是卖豆腐,其实能用钱买豆腐的人家几乎没有,人们都是拿豆子换,后来种豆子的少了,就拿玉米或小麦换。二大爷上过几天私塾会算账,不论你拿豆子、玉米还是小麦,他都能很快地换算成豆腐的斤两。无论春夏秋冬,他总是最早出门的那个人,穿一件破旧的长衫,冬天是一件破旧的棉袍,有点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他的独轮车上除了豆腐至少还有三个口袋,那是用来分别装换来的粮食的。
二大爷推着小车换豆腐,把清苦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二大娘不仅留了下来,还给二大爷生了两男一女。他们给二大娘的母亲送了终,把孩子们养大成人,当年那个两岁不会走路的娃娃如今已经是我们家族里年近六旬的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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