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树

小城树多。

县城确实很小，四面环山，远远近近或高或低的山将县城团团围住，只在外侧河边以河流为走向留出两条进出县城的国道。往北走，有一种逐渐从群山中脱围而出的感觉；向南走，则是往群山更深处纵深而去。

有山，自然就少不了各类乔木和灌木，我一概称之为“树”。说是山，其实就是江南地带的丘陵，上面的树木以常绿植物为主，所以一年四季看上去都是郁郁葱葱的充满生机。春天，从旧年墨绿的从中不断的冒出一点鹅黄、嫩绿，山的颜色一点点变得水润；当翠绿唱主色调时，夏季就来了，每逢雨季，那片绿被雨水洗得似乎可以从山上滴下来，好在满山的云雾一团团的围住了它；秋风吹到这些树木上的时候，他们很不给面子一点也不害羞，脸色很少变黄或者变红，只是那绿色逐渐变得厚重起来；经过霜打雪压之后，冬天的树绿得有些沧桑，那色泽近似于发黑，可无论如何，他们让山体依然保持着绿色。

曾在八月去北方看过那里的山，给我的感觉是“瘦骨嶙峋”，可不是，山上光秃秃的只看见赭色的山体和稀稀疏疏的一些草被。哪里像我们南方的山，丰腴水灵。其后北方朋友回访，直称赞我形容的贴切。那是自然，有了这些树，山们就有了血肉，如何不灵动？

小城里面树也多，我尤其喜欢老城区的道旁树，以香樟和桂花树为主。每逢农历八月，满城都是浓郁的桂花甜香，似乎能让行人们醉过去。一场场秋雨之后，马路上、人行道上全是零落的桂花粒，有一种热闹繁华的感觉，一点也不会让人伤感，如同是花儿们一同赶集来着，一忽儿来了，又一忽儿结伴走了。空气中、雨水中那些淡淡的香味要留下好多天。

小城樟树尤其多，道路旁边，单位院子里，人家小院中，似乎都有着它们的影子，特别是老城区几个街道旁都是上了年纪的老香樟，枝叶繁茂，隐天蔽日，夏日里走在下面阴凉而且还有着一股特别的香味，主要是树下没有虫子，很干净。樟树秋冬季节不落叶，似乎对季节变化没有感觉，可是到了春天，它们就悄悄的长出黄绿色的新叶子，然后老叶子开始脱落。每年春天看着环卫工人大把大把的扫落叶，我总有种季节错乱的感觉。

这些老樟树像是县城中的老人，默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见证着县城的变化——楼房盖了拆，拆了盖更高的；单位变迁地址；走在下面的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学习，工作，结婚，生子，变老……他们在小城的上空不断舒展自己的枝叶，间或的被那个称作市政的单位定期砍去一部分长得太好的枝桠。

我喜欢这些老樟树，晴天走在它们斑驳的树影下，感受着光阴变幻，觉得自己似乎就是走在时光中；雨天，看树叶被洗的青翠欲滴，听着窸窸窣窣的雨声感受大自然的天籁，闻着雨后格外清新的空气，真个人似乎都变得空灵起来。

老城区的街道旁除了这两种树，其中间杂着不多的广玉兰，因为少，外观似乎也不太招人喜，基本上我是漠视其的存在的。

小城另有新城区，成片的新建住宅小区，宽阔的主干道。每个小区里面绿树成荫，还有修建的很是整齐美观的各类灌木和鲜花；主干道两侧的人行道旁是绿化带，高一点的有樱花树和樟树，矮一点的是修建的整齐的不知名的灌木，还有地面上的草坪。也去几个住宅小区观光过，那些树大多是移栽过来的，尽管植株很大，枝叶也算茂盛，可是总感觉那气场不似老城区的那些“老住户”那么气定神闲。

小城很小，有时候似乎距离外面的世界很遥远，有时候又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外面的天空。偶尔的会出去走走，到向往已久的城市或乡村看不一样的风景，看得多了心里便觉得欠了些什么。初到一个地方，免不了会有一些惊奇和感叹，可是总觉得自己是只身在外的，只有回到小城，看见这些一直静立的树，一下子就有了心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