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满足母亲想看花的心愿,傍晚,我们一家出门了,目的的朝阳公园。
春分已过,但天也不像夏夜一样到了晚上还蓝蓝的。今天的落日格外又大又红,向云层里抛着金光。待他大手笔地花完了匣子里的光,暮色便沉降了下来。
刚进园门,阳光只是消弭了温暖的颜色,有些白惨惨的,照的映入眼帘的玉兰树有些寂寥。尽管他们群聚而立,白粉一片,可仍显得隔膜孤独,给人林黛玉那种秀气清高又弱不禁风的错觉。



玉兰开的不算很好,细了看花瓣会有些许瑕疵,不过这并不妨碍憋闷在家已久、向往春天的心。母亲宛如一个小姑娘,跳跃到花树间,用手轻轻托起一朵白玉兰,那肉厚的花瓣的手感一定非常好,表面就像婴儿滑嫩的皮肤,我这么想。
看过了玉兰,接着出现的是一片浅粉色的花树,远看一片彩云般煞是好看,她们还光秃秃的春天注入了少女的色彩。在植物学家母亲的普及下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紫叶李。我接近一株紫叶李——她的花蕊是红色的,花瓣浅粉色,轻薄如蝶翼,又像打磨光滑的粉水晶,晶莹剔透。数不清的小花纷飞在黑暗光秃的树杈间,如乱蝶扑朔在黑森林里“乱花渐欲迷人眼。”


阳春三月,迎春正是新鲜时。不远处那一趴一趴的绿色枝条间如同细米粒一样嫩黄娇羞的存在不正是迎春花吗?不过一开始,我可没敢和这小姑娘相认。我小时候,常把她与她的“胞姐”连翘弄混。迷迷糊糊的我只要见到小黄花就喊迎春。长大了,我记住了连翘的样貌:花朵更大,枝干光秃,清秀之间带股豪爽劲儿,像极了北方的姑娘;而迎春的小鸟依人则更容易让人怀念起江南的温婉红颜。
风,吹起来了。已经发灰的天幕下黑色的枝影横斜,编制起一张诡秘的网。夜晚前最后的光从缝隙里透下来,只能大致照出景物的轮廓了。
我看见不远处的紫叶李再次大片大片连成锦,不过缺了些光泽。我们的新发现是她底下的那小块的紫色地毯——二月兰。
我极喜欢二月兰,小时候我就觉得紫色是属于高贵的颜色,然而事实恰好相反,二月兰是再寻常不过的野花了,风吹到哪里就活到哪里,一点也不特殊。但是,爱了就是爱了,我管她有没有特殊之处?或许,多就是我恋上她的原因呢?我摘下这朵,又觉得那朵更新鲜,摘下那朵又觉得不远处那朵更袅娜……照我这么个“拔”法,倘若她少长了些,岂不要断绝后代?所幸二月兰像我一样的知己少之又少但又不至于让她沦落到孤芳自赏的地步。平庸的美丽真是上帝的恩赐,让她能安其一生,不被人海所污浊。

风吹得大了起来。花花草草盖上了灰蓝色的被子准备安眠。出园前最后的惊鸿一瞥是她——那位粉红佳人粉红佳人。我不认得她名字,但肯定见过她。她那么艳,那么美,那么招摇,此刻却也睡意迷蒙醉倒在夜色温柔的怀抱里。
美人如玉——行了,莫抢这个头衔了,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谁人担不起这个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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