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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到了新疆乌鲁木齐市。与这里早已等候多日的武警官兵汇合,一同前往昌吉奇台。
这次任务,是由武警某部设计院承担的一个沙漠公路勘察项目。邀我一同前往,做为项目技术顾问。从乌市请的向导,开了一辆北京吉普,接上了我们。几个小时后,到了奇台,一路上有几处路面维修。耽误了些时间,还是比较顺利。
中午到达,新疆项目部的几位官兵早已等候多时。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本地特色,席间两位项目负责人,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两位领队,一位是张队,是正队。另一位是我的老熟人李工,是副队,在唐山时候,我们就一起合作过。
工期的前几天,比较轻松。主要活动范围就在奇台近郊,这让我有了几天空闲时间。好好闲逛了一下这个新疆小城。
奇台小城不太,城市布局、房屋样式、人员结构和内地的小县城差不多。新疆我走过南北疆不少地方。有些地方极富民族特色,大街上打眼一看,就能感觉得到。奇台乍一看,并无太多民族特色。仔细走一走,看一看,就会发现,有很多民族元素蕴含其中,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可以看出新疆的地域特色。
街面上有不少新疆特色吃食,手抓饭,烤包子,还有奇台有名的拌面。
信步走进一家小古董店,也没什么人。店里也没有镇店之宝,店主介绍说,都是附近收来的一些小玩意,小物件。我也随心挑了几件小玩意,铜钱之类的小玩意,品相不错。新疆气候干燥,金属类的物品不易腐蚀,可以完好地保存很久。
有个大型的工艺品市场,里面的产品很有特色。都是附近沙漠产物。硅化木,只有沙漠中才有的千年结晶,聚天地之灵气,吸日月精华。由木变石。市场里琳琅满目,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化石。让人眼花缭乱。平时到各地就喜欢收集各类石头。这会儿心里难免有些痒痒。可这些也太重了,回去的飞机上肯定带不了的。精明而又善解人意的南方大姐打消我的顾虑:“保邮,老字号,安全放心。”这里摊位多是南方过来的生意人。于是选了几件硅化木,有打磨好的,有原石。还有一种叫做“沙漠玫瑰”的粗沙聚集物,看着挺好,一并包上。大姐贴心的送我几个小硅化木摆件。
几天下来,明显感到炎热干燥带来的不适。大约是天气和饮食的缘故。还好,在进沙漠之前,有那么几天适应。
头几天。线路之始,位于北部的近郊,大片农田,一排排的高大杨树,河渠纵横,挺像塞外小江南。大家都感觉轻松惬意。
平坦的路上,旁边都是农田,稀稀落落,种着大片的棉花。不远处就是农家小院。在一户维族人家门口堆放了一根巨大的硅化木。长长的树杆。轮廓明显,一轮一轮的年轮清晰可见。惊叹大自然的杰作,造化万物,时间让一切变得可能。这么大的物件,好几吨呢,怎么从沙漠深处运出来的,不得而知。
越过农田民居,朝着沙漠方向进发。上个土坡,沙漠边缘地带还有一片果林,树木都不太高大,遍地绿草茵茵。坐下来歇歇脚很合适。战士们工作热情很高,早已远去。
刚坐下,小周就折返回来,到了我身边。小周是不久才从四川某监狱调到设计院的,个不高,一口川音。
“你怎么回来了?”大部队都向前开拔了,见他过来,我就问道。
“领导安排我跟着你。”小周应道。
原来是张队,怕我不安全,命令小战士过来照看一下我。
“没事的,这不还没进沙漠嘛,你忙去吧。”
“我不,我跟着你。”小周倔强地回答。
纪律严明。服从领导。一向是我军的光荣传统。接下来的日子,我也深深体会到了。部队确实是等级森严,行动有序。
“过来坐吧。”我招呼小周坐了下来,摆了会儿龙门阵。
休息了一会儿。我俩接着追赶大部队。爬上大沙坡,放眼望去,一望无际,沙海绵绵,身后一片绿色盎然。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中国境内最大的半固定沙漠,排位第二的沙漠,就在眼前。远处影影绰绰有几个身影。“等等,我们来了。”
接下来几天,作业区域就在沙海边缘。本地雇了几辆小面,加上向导的一辆车。我们还能按时被接回来,吃个午饭。随着进度向前推进,中午就回不来了,只有晚上能够回到宾馆。
炎热的中午。向导宋师傅会送来简易的吃食。通常都会带来清甜可口的西瓜,沙漠中吃起来尤为可口,大口大口地吃,瓜皮可以随地乱扔,不用担心社会公德,这里没有法治。囊是维族人民最常吃的食品,这里也成为我们的主食。再配上一些卤菜。卤肉类的东西,宋师傅会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给众人分食。
“今儿这又是什么?”我问道。
“熏马肉,伊犁特色。来一块。”拿着明晃晃刀的宋师傅说。
“马肉,没吃过,好吃吗?”我疑惑地问道。
“尝尝,味道一流,保证好吃。”宋师傅递过一块。
接过递来的马肉,看看样子,和牛肉没什么区别。尝一口,满口留香,味道一绝,和西安回民街上卖的腊牛肉外形和味道都差不多,更是多了一丝丝清甜的香气。好吃。“嗯,再给我来一块。”
晚上,几位司机师傅回接我们回去。本地司机师傅也常和我们闲聊。“看见那边的土房子没?”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道旁不远处几个土房子,让一圈栅栏围着。“那是哈萨克人养骆驼的地方。可以去那里买些骆驼奶回来喝。”司机师傅接着说:“不过,那玩意儿,喝起来火气太大。”大家伙儿来这儿,都感觉火气有些重,适宜进补一些清解解毒的食品。好些人还在吃着牛黄解毒丸。这骆驼奶还是算了吧。本地司机师傅兴趣盎然,接着给我们介绍道:“沙漠中有一种大补的东西,你们知道吗?”我们都摇头表示不知。
“就是苁蓉,大补之物。男人必备的佳品。”司机师傅嘿嘿地笑道。苁蓉又叫肉苁蓉,被称为“沙漠人参”。
大家伙顿时来了兴趣,“要不我们也去采点。”有人建议道。司机师傅笑得意洋洋地回道:“现在不是季节,冬天才可以采到。”
早出晚归的日子没过多久。领导下了指示,加快进度,准备深入沙漠。也许是担忧风云变化的沙漠天气。
我们开始做些准备,准备沙漠过夜之所需。采购一些必备用品。又从乌市雇了两辆丰田车,本地人称为“牛头”,是烧柴油的,马力大,适合穿越沙漠。开车的两位司机师傅也有多年穿行沙漠的经验。
探险之前,先探探路。一大早,两个领队和我,还有小周,加上三辆车,两个“牛头”和一辆北京吉普,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开进沙漠。我们主要沿着,本地人称作“国民党路”和“法国路”的两条简易沙漠公路向深处开进。两条路的名称很有意思,“国民党路”应该是指解放前,国民党残部撤退时留下的路线。至于“法国路”的由来,就不得而知了,后来查了很多资料,也没查阅到相关线索。不过,本地人就是这样叫的,一定有其出处。
几个小时地奔波,一路颠簸,上坡下坡,走走停停,拿出地图四处瞅瞅。我们迷路了,指南针、指北针、导航仪根本不起作用。进入沙漠腹地,没有固定线路,也没有效的参考物。只是无尽的沙堆,好像一道道沟一道道梁,没有尽头,走着,走着,就不见来时的路了。
有时还要照看一下北京吉普,可怜的车儿,大一点的沙堆,根本就冲不上去。就这样七绕八转的,我们都蒙圈了。
下车,冷静一下。这出师不利呀,放眼望去,天苍苍,野茫茫,没有羊儿,没有马儿,只有不远处,散落在沙漠上的几匹骆驼,冷冷地看着我们,太伤自尊了。“沙漠之舟”悠闲地啃食,不时抬头瞅我们一眼,仿佛在说:“这是我们的地盘,这里,只有我们才能纵横自如,哼。”似乎又补了一句:“傻冒”。哟,这成精了。
向导宋师傅安慰大家:“没事,这是哈萨克人家养的骆驼,应该离那儿不远。”
“你又怎么能肯定这是家养的,不是野生的?”我问道。
“沙漠中野生的骆驼见到人后,早就跑得远远了。”宋师傅经验老成地说道。
接着介绍道:“这些放养的骆驼,牧人通常是几天,甚至一两个月才会来照看一下。”
经宋师傅这么一说,我们又重拾信心,仔细分析,辨认了一下方向。两小时后,我们找到了来路,沙漠深处的羊肠大道,我也没分清是“国民党路”还是“法国路”。反正可以返回了。等等,来路有了,那么去路呢。此行的目的就是探路,不能就这么回去,大部队进来后,那可不能晕头转向,要不麻烦就大了。接合刚才的经验,我们又一番探索,基本搞清了我们线路的大致情况。几番折腾,回去时候已近黄昏。还好,新疆日落迟些,给了我们多了些时间。
路探清了,个人设备都分发下来。沙漠靴,指南针,肩背式水壶,手电一些个人物品。后勤人员带的东西更是林林总总,包罗万象。能支持三五天时间就可以了。
早起用过早饭,所有人员拼命吃饱喝足,三个多小时,到达勘察线路,大部份人员下车开工。后勤人员继续前进,挑选驻地去了,做些准备。早上,吃得太饱,有点走不动了。但也不敢拉下,还得紧跟步伐。日头慢慢毒辣起来,这是躲也没地儿躲,藏也没地儿藏,想偷个懒都不成。喝口水,解解乏吧。拿起挂在胸口的吸管,猛吸一口。我的妈呀,这什么味呀,一股浓浓的塑料味。这肩背的水壶是某宝买的吧。这味太冲,受不了,可这大沙漠中,水贵如油。忍着没吐出来。找瓶矿泉水压压惊,润润嗓。喝上两口,才缓了过来。小周看我口渴。又递来一瓶水。我知道,水资源有限,拒绝了他的好意。
“还多着了嘛。”小周还是硬塞给我。接着说道:“水壶昨天给你冲洗过好几回。”
“别,别,打住呀,那吸管不会也替我啜上两口吧。”我惊恐万分。
“就是吸管,没给你洗,喝一会儿就好了。”小周笑嘻嘻地说。“喝不惯,就喝瓶装水,管够。”对我还真挺好,感动得我流了不少汗,哗哗地。
徜徉在酷热的沙海,滋味不太好受。这会儿,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等会儿,前两天聊天时,向导宋师傅和我说过,这种情况下,可以找个长满骆驼草的小沙包下,挖上一个洞躲避一下。下面的凉沙和半米高的骆驼草,可以提供一个阴凉的小环境。这是个好主意呀,我摸了一下兜里配发的小刀。转念一想,不行呀,我这边刚挖好,那边又换地方了,我们是勘察线路的,他们健步如飞,一会儿就没影了。我还是亦步亦趋,紧跟不缀吧。
压了压头上的草帽,我也飞奔起来吧。还是战士们聪明,前几日,大家伙一致认为,配发的遮阳帽不如草帽好使。统一换帽,临时组建草帽帮,人手一顶,烈日之下,免受烈日焦灼。当记一功。
午时简单一食,稍作休整。还是动起来好,隐约还能感觉到脚步带风的一丝凉意。
日渐西斜,营地已入眼帘。可算到了,营地已经搭建好了。几位司机师傅正在埋锅造饭。一圈圈的石灰粉圈出了营地的范围,是为了夜晚免受虫蚁骚扰。白天时候,我还捡拾了一只大蝎子,个儿很大,正让太阳晒得晕头转向,我拿根小棍把它推入空瓶子了,这么大的野生蝎子,很适合泡酒。
晚饭是羊肉揪面片配囊,行军路上,已是难得。
晚上,和我同帐的小张,是个士官,大家都叫他“耗子”。我在白天比较清闲,晚上我得加会儿班,查看一下白天的数据,把把关,免得大家伙白忙活。同屋的“耗子”没有一丝动静,白天的劳累,早已让他熟睡。
入睡之前,让我感怀一下吧,信步走出帐外。
沙漠深深处,美丽的夜啊,吞噬了整个沙漠。一片无望,不见来时之路,不见所去之路。只能抬头仰望,一弯明月落星空。天界无垠,千点万滴洒长空。“北斗阑干南斗斜”,方位了然于胸。
戈壁茫茫,一沙一石皆天地。此时,空旷沉寂,适合静思遥想。曾几何时,此地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一花一木皆世界。而今,只有星空未变,木已成石,一片黄沙。
瞧一瞧星空无际,抖落抖落我身上的中校服。张队怕我晚上冷,给我送来御寒的。张队是江苏人,立场分明,严格驭下,对战士们又关怀备至。我曾听战士们讲过几个张队带队的小经历。常年的野外工作经历,大家风雨同舟,战士们都很敬重他。
天还挺凉,我也敢紧睡吧。躺下之后,并无不适,很快,我也沉沉地熟睡在沙海之中。
无边的沙海,日出而行,日落而止。历经三天两夜,我们走出了沙海。
工作结束后,李副队邀我去了附近的魔鬼城一玩。新疆很多地儿,都有这样的雅丹地貌,风蚀日嗮,雕琢出千奇百怪的形状,巍巍壮观。魔鬼城附近我还捡到了不少漂亮的小石子,晶莹剔透,如雨花石一般。
回到高楼林立,人群嘈杂的都市,再也没有看到,那夜在沙海中的星空。夜深之时,灯火万家。不时想起,沙漠深深处,一弯明月落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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