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济慈完全是被名字所吸引,比起拜伦、雪莱、叶芝、兰波这些充满情韵的名字,我对“济慈”这个名字有着更多的一见钟情和联翩浮想……
“济慈”,这是谁的完美翻译,让人每每读到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总会幽幽升起一丝佛意,联想起“济世”、“慈航”之类充满大慈悲的字眼,总觉得这是一个充满东方情致的名字和诗人。
第一次读济慈的诗,便是那篇广为传颂的名篇——《希腊古瓷颂》,那细致的观察,绵密的情思,清新的语言一下子就让人沉迷其中:“听见的音乐虽好,听不见的音乐/更美……”“‘美即是真,真即是美’——这就是/你在这世上所知的和须知的事情”……
在文学史上,济慈被划为浪漫派,被评价为“英国浪漫主义诗人中最后的也是最年轻的、最完美的一位诗人”。很庆幸自己是通过读他的诗了解他,没有受到所谓权威的论断和评价的影响,只是也只想在他那充满永恒之美的诗歌世界中来认识这位用其短暂的一生,登上抒情诗艺顶峰的诗人。
王国维说:“有主观之诗人,有客观之诗人;客观之诗人,不可不阅世;主观之诗人,不可多阅世。”李太白即主观之诗人,杜子美为客观之诗人,但两人都不可否认的成为了一样伟大的诗人。相较之下,我更喜欢主观之诗人,也就是天生之诗人:生就一双灵慧之眼,充满情思的观察整个世界。济慈就是这样一位诗人:25年的生命,比起很多更为长寿的人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又是那样的华光四射,因为那些美丽的诗篇,和无论生活多么困顿却依然热爱生活、歌颂自然与爱情的勇气。他那年轻的生命和躯体中蕴藏着怎样的力量,让他即使面对困难潦倒的处境,也依然用心感受自然,用诗歌营造出一个清凉的世界,让后世的读者从中获得宁静。
《秋颂》,总让人想起刘禹锡那句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春日有春日的歌,但秋天也有它自己的音乐,诗人笔下的秋天,是一位美丽成熟的少女徜徉在大地之上,秋日的生命一样充满着欢欣鼓舞的气息,这幅绚丽多姿的初秋美景让我看到诗人对大自然强烈而独特的感受,和对生的热爱。
《“每当我害怕”》,让我看到年轻的诗人充满哲思的一面,让我隐约可见在爱情的甜蜜和死亡面前诗人那隐秘的哀伤……“就这样活着——或昏迷的死去”:每当诗人害怕死亡的降临时,爱情的甜蜜又涌上心头,诗人渴望在爱人温暖的怀中昏迷的死去,让爱的甜蜜伴随他的生命。即便是这样凄切的表达,我也能从那华丽的诗文背后感受到一丝月光般的清凉,是生活的种种磨难让这位年轻的诗人写出与他年龄似乎无关的永恒的诗篇?
《蝈蝈与蛐蛐》中,诗人说“大地的诗歌从来不会死亡”,而他自己的诗歌也不会死亡。这首构思巧妙、短小精致而又大气十足的诗歌,是诗人湛蓝的眼睛中映出的大自然永远歌声不断、充满生机的永恒美景:冬天“蛐蛐的歌儿”与盛夏“蝈蝈的乐音”相呼应,在诗人的心灵中交织成一首此起彼伏的“从来不会死亡”“从来没有停息”的“大地的诗歌”。这首诗意境精微优美又广大深邃,是清凉世界的极美注解,是诗人生命情感对自然敏锐的心灵感应。
1818年,23岁的济慈患上了肺痨,同时,他正处在和女友范妮的热恋之中。可以想见,年轻的诗人在爱的美好和病的困顿中有着怎样的挣扎,他常常在爱情的甜蜜中计算着自己死去的时间,心中充满悲愤,充满对生的渴望。相传,夜莺会死在月圆的晚上。在凄美朦胧的月光中,夜莺飞上最高的玫瑰枝,用刺深深刺进自己的胸膛,放声歌唱,直到心中的鲜血流尽,将玫瑰染红。诗人自己和夜莺是何其的相似,于是在一个沉寂的夜晚,在浓密的树枝下,伴着鸟儿嘹亮的歌声,诗人心中的情绪一泻千里,一口气写下了80多行的《夜莺颂》。
“我的心在痛,困顿和麻木”,同时诗人的心却依然坚强、阳光,诗人渴望离开这浊世,“忘记疲劳、热病和焦躁/这使人对生而悲叹的世界”,诗人向往那森林繁茂、树影斑驳、夜莺欢唱的世界。在夜莺曼妙的歌声中,诗人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魂离人间。温柔的夜色弥漫,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枝头,林中依然幽暗昏沉,曲径通幽,诗人来到了更加美妙的世界,花朵开放,装点着香气弥漫的五月,诗人靠着心灵的启发,靠着夜莺的指引,感受着深沉而宁静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困顿和麻木的心灵得到了抚慰。这样的歌声永不会停止,流过草坪和田野,在污浊的人世唤醒沉睡的人们。这如梦如幻的境界使诗人深深陶醉,全然不知自己是醉是醒——“噫,这是个幻觉,还是梦寐?/那歌声去了:——我是睡?是醒?”一种“庄周梦蝶”的气息,让我觉得这位英国诗人定蕴藏着东方的精神,还是人类共有的特性?
济慈的诗,我读的并不多,也谈不上多懂,只能用自己浅显的经验去感受、去体味,想象诗人年轻的心灵中蕴藏着怎样的世界?蕴含着多少幽微的心曲,他是真与美的歌者,是大自然的歌者,是永恒的美与爱的歌者……用他美丽的诗篇,创造了一个清凉的世界,让我们的心也可以徜徉其中,感受那种美好……
诗人25岁宏才初展时,就不幸与世长辞,他留下的墓志铭是“此地长眠者,生命水上书(这里安息着一个把名字写在水上的人)”。可是,这水却永恒的流进了我们的心田,化为股股清泉,清凉了我们的世界。这写于水上的名字,远比许多刻在墓碑上的名字更让我们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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