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明,天晴很净,是入春来第一个升温明显的日子,也破了“清明时节雨纷纷”的固见。我也在今天回老家篮田。
父母都八十岁了。母亲知道我回来,电话就追了一路。我在超市买了新鲜蔬菜,茄子,西葫芦,西蓝花,芹菜……老人不吃肉,也就买些新鲜绿菜。现在农材菜反而没有城市多。我一路上望着白鹿原,大清河的水汇入灞河一路西北而下,我逆流而行。
院子后门早开了。父亲坐在房檐下,在春天的阳光下打着盹儿。他爱坐在这里,早上旭日照着,温暖和昫;中午艳阳杏树一片花萌,凉爽舒适。我叫醒他,父亲摆摆手,示意我先进屋,他走的慢,他不想麻烦我。
屋里母亲正提了电壶在泡茶。我每次回来,喜欢喝绿茶,母亲也早准备了开水。我忽然发现母亲手中多了根拐仗,不禁想流泪,却又怕她看见,就转身去厨房放了菜。母亲虽八十了,可每次接电话,总能见她跑着来听。我就说:“你别跑,急什么。”母亲说:“怕接不上。”去年冬季她骨折了,今春虽已康复,但拐仗也离不开了。我以前对她说:“给你买根拐仗。”母亲一笑:“我用不上”。想起这些,再看她拄拐仗走路,我又想笑。
平时是父母做饭,母亲己经做不动了。今天我动手了,而父亲显然还不放心我,在一旁指教,一会说菜切大了,一会儿又说葱切小了。我做饭也有三十多年工龄了,父亲这么说,我也就照他说的做。可他不停的说,我放下菜刀说:“你以前做饭,嫌我妈在一旁唠叨,你现在都学会了。”父亲和我都笑了。
今天我炒了五个菜。父母都说多了,我说:“不多,我吃得多。”父亲不能吃辣子了,一吃就咳嗽,但他却一直让我炒个青椒,就是让我吃好。我跟他说:“今天的菜,除了这个,你都可以吃。”他听不见,耳朵有问题,工厂留下的职业病。我大声说给他看一下耳朵,他摆摆手。父亲的倔脾气,我是没遗传上。
吃了饭,坐在院子杏树下,父亲说:“把这树啥时砍了。”我说:“这是你的伞呀,不要了?”父亲说:“你妈总是搬梯子上树呢。”没了柿子树,母亲又舍不得杏。母亲听到父亲告她的状,大声说:“我啥时上树来?怎么娃一回来你就乱说。”我赶紧劝住:“我爸这是好心,你那么大声。”母亲说:“小声就听不见。”唉,父母的是非我还是能糊涂就糊涂吧。好在父亲真的没听见。
母亲又把一些旧事一字不差的给我讲了一遍。母亲以前是老师,思维是很清楚的,现在真的老了。她觉得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些,兴趣很高,我也一直没打断她。她讲去年秋季雨很大,清河发水了,她从没见过这么水。清河水小的时候都快断流,但一直都流着,今年一下子发大水了。忽然她记得了,说:“我给你说过。”我说:“我忘了。”
我去清河边看了一下。河中央的沙洲已被清理了,春天的草疯长起来,大水冲过的河道又有了活力。河水淙淙的流着,流过长长的岁月,流过几代人。
从河里回来,我要走了。父亲说快走吧,小心天黑。母亲说明天走行不。我看看父母看看夕阳,不禁泪目。我仰头看见杏树,说:“今年杏繁很,五一回来吃杏。”
我坐车离开了家乡。每次都这么匆匆,每次都这么难离!我离家也算远,这两年因为工作、疫情,还有别的杂而必须的事儿,回家总是时间很短,总觉的欠着父母,心里总是不安宁。
有一位原来的大领导,他为国效力十年,退下来了,还服侍母亲到九十多岁而寿终。他太幸福了,太羡慕他了。康熙第十二子,其母九十七岁而寿终,他己七十二岁。乾隆也感慨,若古稀之年尚有老娘在世,真乃人生大幸福。
我碌碌之辈,为一口饭而活,已过半百,不能陪父母之左右,还让父母惦念,真是大惭愧。我希望父母长寿,能如家乡清河水,也让我能一心一意的陪在他们身边。
我又回到了城里。我打电话给母亲,告诉她我到了。电话里母亲说,到了好好歇歇,明天还上班,你单位路远,早点儿睡。
我说知道了,赶紧挂了电话,我怕自已那一声哽咽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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