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尘带着笑意望着窗外白云悠悠,美丽的容颜散发着幸福的光彩。
“出尘,我回来了。”崔浩民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进屋中。
出尘回头,展颜一笑,崔浩民忽然就愣住了,这样纯真的笑容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了。
“你回来了。”出尘笑着迎上去,“我自己做了几道小菜,你来尝尝看。”
崔浩民宠溺地拥着出尘,淡淡微笑:“让你去见萱夫人果然是对的。”
出尘嗔道:“原来你是故意让我去见萱夫人的。”
“出尘。”崔浩民深情地看着怀中的人儿,“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
出尘把头埋在崔浩民怀中,轻轻地笑:“以后不会了,我们吃饭吧。”
“浩民。”出尘轻轻地唤着。
“嗯,怎么了?”崔浩民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出尘。
出尘正色道:“竹轩公子,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崔浩民奇道:“噢?有这种事?他说了什么?”
出尘轻轻地回答:“物之所以累人者,以吾有之也。”
崔浩民脸上的笑意不见了,气氛变得沉重。
长叹一声,崔浩民幽幽道:“他实在是个聪明人,可我怎么放得下?我,不是一个人。”
出尘偎着崔浩民柔柔地道:“我知道你放不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累,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放手,好吗?”
“放手?”崔浩民笑着摇头,“谈何容易,只怕是容不得我做主。”
“浩民,答应我。”出尘定定地看着崔浩民的眼睛,“不要因为别人而让自己受伤,我们不是圣人,不能管尽天下所有的事,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陪我到老。我不是萱夫人,我没有她那般坚强,那样的痛我承受不了。”
崔浩民怜惜地看着出尘:“他们的故事你都知道了?”
“嗯。”出尘轻轻点头。
崔浩民微微笑着,坚定地道:“出尘,我答应你,生则同生,死则同死,绝不会丢下你孤单一人,黄泉碧落永不相负。”
“你说的,黄泉碧落永不相负。”出尘安心地笑了,灿烂如烟花。
日子平淡无奇地过着,兰陵军已经逼近漾波,城中已有不少人向北逃亡,崔家俨然成了漾波的支柱,军民皆以崔浩民马首是瞻。出尘依旧每日到品茗阁品茶论道,甚是逍遥自在。秋意与品茗阁的小二眉来眼去,出尘只作不知,等着秋意自己开口。
这一日出尘又到品茗阁,只见楼中冷冷清清,只有寥寥数人,想来大伙儿都聚到知府衙门商议防守之事,不由没了兴致,略坐了一坐,便领着秋意离开。刚到门口,一个中年人急匆匆地闯进来,与出尘撞了个满怀,那人连忙一把抓住出尘,才没让出尘跌到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实在是对不住,我……”中年人连声道歉。
秋意已经扶住出尘,焦急地问道:“姑娘,你怎么样?”说着,有瞪向那中年人,“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中年人讪笑着,没有说话。
“秋意,不得无理。”出尘攥紧了左手,脸色有些发白,“这位先生,秋意若有得罪之处,我在这儿替她赔个不是。”
秋意嗔道:“姑娘,明明是……”
“住嘴!”出尘一声厉喝,吓得秋意不敢再言语。
中年人宽和地笑着:“没事没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出尘向中年人福了一福,领着秋意向崔府而去。中年人看着出尘远去的背影,微微笑了。
出尘失魂落魄地回到听雨轩,秋意不由担忧地问道:“姑娘,你是怎么了?”
出尘勉强一笑:“秋意,我累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姑娘……”秋意不安地看着出尘。
“去吧。”出尘疲倦地抚着头,脸色苍白得如纸一般,“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秋意看着出尘,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退了出去。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出尘一个人,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左手,慢慢地,慢慢地展开左手,手心中有一张被汗湿的小纸条。出尘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墨迹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上面写的字,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凤仪客栈。看着熟悉的字迹,出尘心底一阵悸动,手缓缓地收紧,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里,长长的指甲刺进掌心,微微地疼。
终于要知道了吗?十六年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中,小弟惊惧的哭声,母亲绝望的低泣,父亲无奈的叹息,兄长不甘的怒骂……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混乱的一天,平静的生活在那一天被打破,从此自云端坠入地狱,日复一日,无休无止。如果说心中没有一丝怨恨,那是假话,全府上下那么多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她那年幼的弟弟只怕早已死在流放的途中了吧,她的父亲和长兄也早已弃市街头,她的母亲和奶奶含愤自尽,一切仿佛就在昨天。然而当她看到那个垂死的老人,听老人愧疚地忏悔,她却恨不起来,只觉得一切荒唐得可笑。那个害她家破人亡、害她沦落青楼的罪魁后手竟如此虔诚地乞求她的原谅,而对当年的种种却只有四个字的解释——逼不得已。当时的一番密谈只有死去的柳长风和她知道,就连柳鹤野也不知道。这六年来,她一直在想,逼不得已这四个字后面究竟隐藏了什么,柳长风并不是一个贪恋权势、忘恩负义的人,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苦苦追寻,却始终没有答案。
缓缓神,出尘站起身,到内室换了一身男装,俨然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推开门,唤来秋意,低声叮嘱一番,出尘一个人悄悄从后门溜出了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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