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列车徐徐向前。
偌大的空洞一下倾覆了所有浪漫,对旅途抱有的一切幻想开始终结。凌晨三点钟,车窗外划过灯光,星星跌倒在暗色系的甜蜜,一时间总觉得黑夜停住了,时间还在汹涌。
秋天仿佛陷入了绝对寂静的泥沼,一整个秋季,仿佛只有铁轨上没有飘落枫叶。我要赶赴的地方是心有所往的地方,所以我携着我最后一枝春天,要在冬天之前回来。
当然在路上,我明白有些喧嚣潜藏着孤独,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们以这种方式会面。
——于江西九江。
(二)
“你像去大冒险一样,居然自己还给自己通关了。”
买到去上海的半张票确实是意外,在我打消了念头之后,却突然收到了订票成功的短信,不禁要我想起来佛教八苦中的“求不得”,太多奢求反而不得,心心念念也是无意义。
当然这一路也是意外频发:地铁换线坐反了方向,说好的买零食时间被室友要去找红酒爆珠的行程打断,终于到站,却走到了另一端才发现取票的地点在我问路的原地。补票更是个麻烦事,因为怕麻烦,在卧铺上一刻都未停留就跑过去餐车的我,还意外得到了一张坐票……
当然,票大爷在我出站之前又把我抛弃了。
海子说:“这个世界秋天近了,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失去的早已失去。”我偷偷地改了这句话,还记得我抄在了手帐上,“这个世界秋天近了,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失去的早已失去,嗯,都怪秋天。”
“打怪升级失败,这次真把自己玩死了。”我想起了昨天朋友的话,把这条消息发给她。
嗯,运气差就怪秋天。
——于上海南站。
(三)
从迷糊中脱离,走向清醒。这一路我走了很久,也会继续走很久,甚至穷极一生走不完。
“你们想听什么呀?”
“阿叼,阿叼,阿叼……”
坐在地铁上写这些话的时候,这段问答言犹在耳。
我感谢民谣的因子唤醒了我,但忘记了也是他催眠了我。背上吉他躺在拉萨的大昭寺广场上晒太阳,曾有遇见就敢许诺一生,因为一个名字就赴约千千万万城……是只有民谣能给得起的浪漫。
大冰说,总有人过着你想要的生活。他们敢爱恨,他们有孤勇,他们抛开一切举止随心,穷酸书生不用诗书去换千金的豪气,在我背上包,换上白衣,选择当白衣光少年的那一刻,就回答了许多问题。
我也迷途了很久,在这段时间内,无烟不欢,无酒不成眠,许多人总在骂我,我也总说做完这单伤感就收手,可是没到夜色降临,又免不得重蹈覆辙的,企图追寻的也就是一个关乎自己的答案。
一个人的旅途需要内心的花园,一个人的独处需要内心的花园。说回来,我很感谢这一路自己咬牙坚持,逼着自己去做的一切事,虽然让自己疲于奔命,但是至少有天你给我说热爱,我希望我有引以为傲的历程去提及。
遗憾也总有,一路上跌撞,一路上去尝试,第一次为人处世,第一次学着爱人,第一次接受爱意,原谅我天资愚钝,没有拿捏完美。我真诚地道歉给我曾经的北方女王,也真诚地道歉给那些我开罪过的好人,不过,对于某些人,我也很抱歉,因为我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世界让出去。
另外我还有句话要说,旅行是有意义的,而意义就是旅行。
——请不要被我那么多废话误解。毕竟从迷糊中脱离,走向清醒,这一路我走了很久,也会继续走很久,甚至穷极一生走不完。
——于上海国际会场附近地铁。
(四)
百年上海看外滩,千年上海看七宝。
于处处喧嚣之中还留一份宁静,与夜晚灯火通明一样,都是上海这座城市的气魄。
我贪恋着水乡的出尘气,站在桥边出神,一时间竟觉得诺大水乡,该是属于一个人的温柔。我的眼前是这样一副光景:深夜的月光被吹皱在湖里,划过的小船又被月光推动着前行,船行的渔夫怕是多饮了一口酒,躺在船头哼唱,一开嗓就有鱼儿来伴奏——不花一分钱,就把一个人的江山,变成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初秋。
曾与人谈,人们之于秋天的知觉与秋天本来的气质一样,都甚是清浅。热过了降温了天凉了,夏过了冬到了。秋天似乎只是两个极端温度甚有仪式感的交接,又或者说是温度与人类的短暂休战……
秋被忽视了。
记得高中时候老师讲《秋词》,讲到深情处,他说:春秋之悲莫若梦得昂扬之志。如今若能漫洄时间的上游,我想问:逃得俗世捆绑的人会有几何?伤春悲秋的人还剩多少?又有多少那么美的情绪被抛下,还端着坚持着这些美好的人反而成为了大多数人眼中的笑柄?
秋的悲情绪都被忽视了,谈何悲秋不及昂扬?
我见到的古镇是秋天的古镇,躺在船尾的人住在多久之前呢?
于此,我想我们总该学着去回忆,总该留住某些,等到老去。
——于七宝古镇。
(五)
真正的艺术是神握着作家的手在创作。
——于宝龙美术馆。
(六)
诗人为了大海会放弃一切。
告别外滩的时候,我偏执地觉得她没有我想象中的美好,心里也蓦地出现了陈奕迅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的歌词——兴许是没有那么多人和我争抢这些美景,与我心中万人空巷的预期形成了巨大的落差,让人人趋之若鹜的外滩美景在我心里只落得一个平平。
我想起从前与人争。
一个观点是:各个生活在自己领域一辈子没有走出去的人,自己是深深爱着它,还是期望的都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呢?毕竟诗人为了大海不惜一切,渔夫可没有一辈子都深爱着大海呀。
另一个观点是:大海始终坚持着自己是大海,美好是它,不美还是它。一个人消失不见,不会转动的只是他的地球仪而已呀。
所以中肯且理智一点儿,我想劝自己,走过的人生才有资格评判,没有尝试过的可能性不容否定,不论责人还是克己。
灵犀如有意,何不与君同?
若得灵犀意,还望与君同!
——于上海外滩。
(七)
九月:
我再不言语这一个月中的诸多苟且,那些丢在台阶下的烟蒂与酒瓶足够偿还这一些可悲了。你把时间比喻成落在武汉六月倏忽即逝的大雨,我跌落在大雨成就的岁月的泥沼,抓住哪片你恩赐的落叶足以脱身?曾路过你的车水马龙,一脚踩进忘川,讲多少故事才能让人相信这一路不可走呢?
十月:
迟来的问候终于从酒杯的间隙中被挤出,饮下过孤独的苦杯,终于也在七号这个说来不迟的日子,品尝出甘甜来。恍然发现自己饮的不是一杯杯的酒,只是一杯关于能否释怀的茶。茶,只关浓淡,记忆,也只关深浅。真正的忘记不需要努力,所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也如此而已了,不是吗?
十月,我把你比作梦,我在现实路过无数过的相遇,可终究告别,经历无数次欢歌,可终究散场,那么梦既然是心灵的感召,能否有一次随了这不散场的无稽之谈?
我们知道自有长眠被等待,只是十月还需要你明白:
孤独被喧嚣辜负,就如世界上所有的辜负一样,青涩还如当初,聚散不由你我。
那么,十月,请善待我们。
——于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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