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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语阁173期作业主题:以【陌生来电】为主题。
“一寸土,一年木,一花一树一贪图。情是种,爱偏开在迷途。忘前路,忘旧物,忘心忘你忘最初。花斑斑,留在爱你的路——”
一进办公室,就听见邓紫棋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声音不大,很是克制。
“呀,桃花诺!这可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一首歌呢!”我环视四周,想找出那个和我音乐同频的人。
“你可回来了!”陈见我进来,指着我的办公桌催促,“快!你的手机响好几次了。”
我一边应着,一边快步走回座位。好吧,确实是我的手机在响。
翻开盖在上边的书本,看见屏幕上的一串数字,是一个陌生号码。刚要习惯性挂断,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新身份,也许,是学生家长呢。
搭档的班主任辞职,上周开始,我代理4班的班主任。应年级领导要求,也为了工作方便,我虽然不情愿,也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发到了家长群。
那现在这个电话,如果是家长的,无论找我,还是找孩子,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拒接就有点不礼貌了,而且还可能误事。
唉!算了吧,为了工作,我就勉为其难改变一下自己的习惯。
“喂,你好?”我努力让声音自然柔和。
“哦,你是四班的新班主任吧?”对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声。不知道是不是我过分敏感,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生硬。哦,来者不善吗?
我飞速调动脑细胞,把接任以来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拉出来遛一圈儿,确定没有任何违规操作,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我懦弱,也不是我过分谨慎,来初中第一年,我就见识了各色奇葩家长,因而不敢有分毫懈怠,生怕引发被投诉到教体局的恶性事件。更何况,我只是短时间代理班主任工作,没必要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老师,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女人的生硬晋级,已经有了气势汹汹的意思。“这国家法律都规定了,老师不能给家长留作业,你们老师怎么还敢给家长留?”
“给家长留作业?”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才继续追问。“您能告诉我,是哪个科目给家长留作业了吗?我跟相关老师沟通一下。”
“语文。”她答得干脆利索。“但不是语文老师留的作业,孩子说,是班主任留的。”
语文吗?哦,我似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班主任教语文,她辞职后,一个实习的女孩接替了她的课程。代课老师年轻没经验,hold不住学生,上课效率不高,成绩也有下降。
正逢期中考试,我就要求学生把试卷带回家给父母看一眼,并写10个字以上的评语,给孩子鼓励或者建议。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让家长了解一下自己孩子近期的学习状态,有针对性地给他们鼓励或建议;二是要从另一个层面督促学生进行反思,及时纠正自己的学习态度。
“你不是让家长在卷子上签字吗?这不就是给家长留的作业?”女人愈发气愤,大概是气愤我犯错还不自知吧。
“我们开店忙,天天忙得没时间吃饭,哪有时间给Ta签什么字啊?小学六年,我从来没给Ta签过字,Ta成绩好着呢!现在大了,上了初中,应该更用不着签字那一套了吧……”
她语速很快,兀自表达着自己的意见,估计也不想听到我有什么回应。我也不插话,默默听她说完。
“哦,您说的是这个啊?”该讲的道理都跟学生交代过了,我没耐心再来一次。
“签字只是一种判断孩子是否诚实守信的方式,看看他们有没有按要求带给家长看。如果您觉得这是负担,也确信孩子不需要督促,可以不签字的,没关系。”
“哦,行,老师,那我就不签了啊。老师,以后我也没时间管Ta学习的事儿,你们老师就该怎么管就怎么管,打不坏Ta就行,我不是那种娇惯孩子的人……”
也许是目标达成,得偿所愿,抑或是觉得我不堪一击,女人的语气开始有了几分柔和。
我翻开工作日志,打断她,“你家孩子叫什么名字?我给Ta备注上,统计数据的时候把Ta拿出来。”
“呃——”女人很明显的犹疑。“那个,老师,我这里有顾客来了,我晚点儿再给你打过去吧!挂了啊老师!”
哈?这就挂了?可是,我怎么确定哪个是她家孩子?
瞠目结舌之际,数学老师过来表示关心:“这是谁的家长?听起来这么那个啥呢?”
与数学老师同仇敌忾几分钟,我开始翻看收回的试卷,把没有签字的三张找出来。从三个人中找出这个打匿名电话的学生家长,不难。
颖,一个安静踏实的女生,语文成绩107。她说,奶奶住院做手术,父母轮流上班和陪床,昨晚没有回家,因此无人帮她签字。
谦,经常丢三落四,说昨天把试卷落桌子里了。“老师,要不然我打电话让我妈过来签一下吧,要不然,她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
行吧,我见过他的家长,一对望子成龙的父母,不可能说这种话。
那么,剩余的一个就是昊了。
果然,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妈从来不给我签字,她没时间,而且她自己也没上过什么学,不觉得上学有什么用。她说过,等我耗到16岁,就给我开个粮油店,让我自己开店挣钱。”
“老师,以后我自己给自己签字行不?省得她再给您打电话。不是我吓唬您,我们家在教育局有亲戚,她以前就举报过我的小学老师,弄得我尴尬了很长时间。”
“老师,我以后一定听话好好学习,争取再也不让你们有联系的机会,哈哈,其实是不让您有生气的机会……”
我瞠目结舌。
数学老师过来添乱,她摊开双手,问:“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学生及其家庭情况各异,管理政策不可能一刀切,所谓因材施教,不过是因人制宜,而后对症下药。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昊这孩子,他开朗好动,小毛病确实多,但善良大度,有担当,知感恩。因为调皮,他经常被各科老师批评,但即便被批等垂头丧气,他也会礼貌地鞠躬道歉再加一句“谢谢老师”。
第二天,我与昊签了君子协定,他保证不碰触班级和学校纪律红线,同时逐步提升成绩;我承诺保留他目前带操的工作,并在他进入班级前二十名后,给他体委职位。
“所以Z妈,您真的不计较我妈那个匿名电话?”他悄咪咪塞给我一颗咖啡糖,又正大光明地顺走我一袋小面包。
“Z妈,就凭这一点,我拼了命也得考上重点高中,给您挣个大脸!”他嘴里塞满面包,吐字不清,但眼神坚定。
我笑笑,不动声色:“一个陌生来电而已,早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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