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张家三处院落全部被日本人放火焚烧,整个院子被烟火熏烤得黑殃殃的一片,烧毁了门窗的窑洞像张开黑洞洞大嘴的怪兽,在呼啸的寒风中显得萧杀和凄惨。三天后,张家人从吉仁巴庙(红旗庙)把惨遭日本人杀害的老掌柜张海金和他的两个儿子张铁锁、张铁林用马车拉回了元山村,整个张家沉浸在惨烈的悲痛之中。
自一九四零年夏秋以来,八路军在华北地区对日开展了百团大战,破坏了日军在华北的交通线,消灭了日军大量的有生力量,使得日军不得不对八路军有了新的认识,为了报复华北的抗日军民,在四零年的冬季,侵华日军集中了大量的兵力对华北抗日根据在进行了空前的大“扫荡”,他们为了强化治安,到处抓捕屠杀抗日军民,实行了惨无为道的“三光”政策,后大滩也处在血雨腥风之中。
就在张家父子被日本人杀害不久,陶北区六名游击队员被日本的汽车队包围在黑山子的孤山上,全部壮烈牺牲,白色恐怖笼罩了整个后大滩,日本人的密探大肆活动,村民们看到路边走过的陌生人,都远远地躲开,深恐惹祸上身。
日本人和警察队在后大滩频繁出没,人们在战战兢兢中苦熬着艰难的日子。为了增强日伪的统治,强化对后大滩的治安,日本人在黑山子山上修建了炮楼,驻扎了日伪军,并在各个村建立日伪控制的村公所。
这一天,村公所要求村里的青壮年都要去吉仁巴庙(红旗庙)照像,爷爷、大爹和父亲来到了吉仁巴,照像的地方是吉仁巴庙的一个挂着“蒙疆联合自治政府镶蓝旗第二维持会”木匾的偏殿,在维持会的门口,站着两个蒙古军,等候照像的人在门前排出长长队列,有几个人在队列的前后徘徊观察,随着照像的进行,有些进去照像的人并没有从里面出来,爷爷他们进入了偏殿后,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个人就让那些人指认后,蒙古军强制把他从侧门带走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村公所给照像的村民发了灰色硬纸皮的良民证,每本良民证上都贴着本人的像片,外出必须持有良民证,否则一旦发现没有良民证,就按“红胡子”处理。日本人实行了“禁霄令”,不允许夜晚点灯,也不允许晚上多人聚会。
胡子是日本人对土匪的称呼,他们把八路军及其领导的地方武装通称“红胡子”。
一天夜里,奶奶肚子疼,剧烈的疼痛让奶奶实在坚持不住,爷爷认为这是急性霍乱,需要用针刺破手指放血,他在黑洞洞的窑洞中替奶奶捋好手臂,并用带子扎紧手腕。家里实在太暗,没办法用针刺破手指放血,爷爷偷偷地点亮了灯,没想到爷爷还没有完全用针刺破奶奶的手指,日本人就闯进了院子里,砸开门进来就查了爷爷他们的“良民证”,看到爷爷、大爹和父亲都有“良民证”,就让爷爷交出“红胡子”,爷爷与日本人的翻译官好一顿解释,日本人才离开。
其实平时日本人夜晚很少进村子,这天正好有一股日本兵从村子南边路过,那天爷爷的运气真的好,他刚点灯,就被这股日本人发现了。
那个年代,人们得了肠胃炎都称为霍乱,在无医无药的情况下,只能用土偏方治疗,刮痧、放血、拔罐等进行治疗,在那个社会中,人命真的如草芥一般。
那是四一年,有一个外地人来到了元山村,这个外地人说自己是旗下营人,来这里寻找被人拐走的女儿,由于走得比较急,忘记带良民证。保甲所让他找保人,可是元山村和周围都没有认识的人,村里人不敢给他当保人,他就被保甲所以八路军探子的名义抓了起来,据说保甲所中的一个团丁,看到该人穿着打扮很像一个有钱人,想从他的身上搜到钱财,没想到有此人身上没有带钱,一个外地人来这里找女儿,不可能不带钱,肯定被他藏到什么地方了,晚上他就和他的弟弟把此人带出来,逼他交待藏钱的地方,此人受不了团丁弟兄的毒打,称自己把钱藏在村子南边的一个土洞内,弟兄俩信以为真,就把他带到村东南叫“旮旯堰”地方,结果没有找到钱物,最后兄弟俩把此人残忍地打死了,名目张胆地直接抛尸在那里,保甲所以此人为八路军探子原由,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一年日本人在康保儿城修炮楼,村公所让爷爷家出一人服劳役,由于大爹已拖家带口,四爹还小,只能让父亲去,这是父亲第一次离开父母独立出门,他和村里其他人在村公所相关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康保儿城。
他们一行人步行来到城门时,已经下午太阳即将落山,进城需要“良民证”,这些修炮楼的人中有一个吕姓的年轻人,由于没有及时准备好“良民证”,日本人的枪托马上招呼到吕姓人的身上,多亏了当时领队的解释才进了城。
进城后被安排在警察队院内的一排房中,并用白土画好的线区,不能走出此区,还有警察守着,父亲他们是为警察队修炮楼,早晨天亮干活,中午吃饭,稍作休息就干活,晚上一直干到天黑,回到宿区,由警察送入宿区吃饭,修炮楼的活很重,稍不注意就会受到监工警察的毒打。
警察队只有一个日本人,那些李守信的警察称这个日本人为“指导官”,所有警察都得听“指导官”的指挥。一个月后炮楼修好后,父亲才回到村里,终于结束了这次的劳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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