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父亲的面孔总是严肃的。我们兄弟姐妹嬉笑成一团,父亲一眼瞥过来,我们就噤了声。听父亲讲他的童年是清苦的,每天摸黑走十公里的山路去上学,因此我们小孩不认真学习时,父亲常说:“我们小时候哪有这么好的条件专门读书,回到家就赶快割猪草、喂牛,抽个空趴在炕头写作业。现在的小孩真享福啊!”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我和弟弟就对视一下偷偷笑。
小时候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天骑在沙发上缠着父亲给他扎辫子,头上什么颜色的小皮筋都有,活脱脱一个小丑。我拉着妈妈笑做一团,父亲的嘴角略微抽搐,神情有些不自然,却依然板着脸。
父亲皮肤很黑,照结婚十周年纪念照时化妆师足足打了三层粉,后来“刮房瓷”就成了我们家化妆的代名词。照相时,摄影师都快崩溃了,一直提示道:“哥,表情放松一点,笑一笑”。在我的记忆中,那次照相足足花了一天,好在成品还算可以。
小时候的学校离家都比较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或者与同学结伴回家,那时的我好羡慕有家长来接的小孩。初中时,从学校到家里要经过好几个小巷子,其中一个小巷子门口有一家黑网吧。又一次我往家走,远远看见网吧门口有几个社会青年拿着白花花的刀子威胁初中生给保护费,正当庆幸没有发现我的时候,一个小黄毛抬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吓得我一路狂奔回家,迅速上锁,贴在门上大口喘气。在外地上班的父亲知道后,果断辞掉工作。从那之后,初三的放学时间成了我最期待的时光,每天放学铃一响,我就冲出教室,飞奔到校门口,看到父亲的面孔就喜笑颜开,拉着他的胳膊晃晃悠悠,偶尔还在回家的路上撒娇讨口零食。
父亲在家里不喜欢说话了,有一回喝多了拽着我说个不停。导致他现在一长篇大论我就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
父爱如山,大概就是山一样沉默而伟大。也许父亲的严肃沉默中饱含着许许多多我看不到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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