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外二题)

作者: 一串七珠读杂书 | 来源:发表于2019-01-03 07:31 被阅读7次

    《万物生》这首歌,宽容中包含着沉静和慈悲。与春天一拍即合。

    今天的阳光特别灿烂,是过于热烈的那种。我起床,刷牙、洗脸,打发女儿上学,简单地吃过早饭。通常的早餐是一枚白水煮鸡蛋和一碗剩玉米粥。我戴上头巾,穿上围裙,开始收拾家务。我是这个时候,打开电脑的。这是一个及其平常的一个上午。外表看来,我是安静而平和的。其实一点也不,你体会不到我内心中那阵尖利的痛。那种痛疼是隐匿于灵魂深处的,与我这段时间经历有关。也有自身的幸福、软弱、贪欲和愚钝有关的。

    我是无意中体会到这种异样感的。我打开电脑,听到《万物生》,心中就有种沉静悲壮感。生命本身就是慈悲的,无论是花草和昆虫。在这种氛围中我静坐了几秒钟,这时感到有种清新的朦胧气息传来。我凭着这种朦胧的意识,打开窗帘,看到院中的柳树,泛着淡淡的绿,随风飞舞着,有种飘逸的美。天空特别的蓝,蓝的有点不真实。有几只鸽子在风中飞过,落在实验小学的圆形的天文台上。远处的楼群遮挡住燕塔胖胖的、笨重的身躯。这时,看着也是美的。花坛里的冬青,也有了活泛的生命,不再是冬季里那种死绿。有只苍蝇在窗户的玻璃上,嗡嗡地叫着,飞着。——春天已到,万物生长。我起身想把飞着的苍蝇拍死,眼前的情景让我为难了,是两只正在做爱的苍蝇。我看着它们,这样明目张胆地爱着对方,爱情在它们身上存在吗?爱情被人类所歌颂、吹捧、神圣化,真正比翼双飞的,才是这些被人类所厌恶的昆虫。如果不是人类自身的利益,谁有权利判断苍蝇是可恶的、肮脏的?

    《万物生》,就是世间万物欣欣向荣,向阳而生。与这个世界亲密联系的,还有水呀风呀雪呀,还有两条会飞的鱼。鱼之所以是寂寞的,是两条而不是独自的。所有寂寞的其实都是心灵设置的障碍,是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如果孤独本身就是注定的,人生就是悲凉与悲凉、苦难与苦难摩擦而产生的。苦难与苦难相伴,就构造成目前繁华的世界。谁敢说自己不是苦难伴随呢?人生下来,为了历经苦难的。当你逐步看到世间种种滑稽而无奈事情,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时,即使你感觉不到,苦难已经在你的麻木中渗透你的骨髓。我独自愤愤不平地感慨、空想,时而呆滞地发愣。无论我以怎样丰富的想象来满足自己的心理,也无法超越我家庭妇女或者平庸者的命运。比如此时此刻。

    万物生,也等于我生。若这个世界真的有佛存在,那么佛与我就是对应的关系。佛由心生,我也由心生吧。即使有时心有所顾忌、绝望、卑鄙、高尚、龌龊、伟大、快乐和悲伤。所有属于人性的优点和缺点,在我身上并存,那么也一定会在你身上并存,那么也会在佛身上并存么?在佛还没有成为佛之前。当然,佛正是摈弃了那些丑陋的、卑鄙的、残忍的和阴暗的,才成为无所包容、大慈大悲的佛。可在这之前呢,在还没有“放下屠刀“成佛之前呢,是不是同我一样,有着美好和丑恶的品质。所以,我成不了佛,我只是纷乱世间的一个与这个时代不期而遇的人。也就这样遭遇了这个时代,遭遇了注定要与我有着爱恨情仇的有着纠结的人。我想,在他们内心不一定不诅咒我,在诅咒我的同时也是爱极了我。也正是我的存在,让他们或者她们成为了今天的他们或她们。没有我的存在,还指不定他们或她们会在哪个时代入世为人呢?或许他们或者根本没成为人,就直接成佛了。谁知道呢?成为佛得道路那么艰涩、寡欲,也不一定是他们或她们所愿。

    我就不想成佛。这是我最近才有的想法。在这之前,我对佛有着无比崇高的想象和膜拜。佛,我想,那该有着怎样的胸怀和毅力,要经历怎样的困苦和折磨,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啊。那时,我是想以一种虔诚的牺牲精神,投入这种博大的境界的。我认识一位有钱的女人。在她豪华的别墅里,有间安静的佛堂。金碧辉煌的佛身和佛物,似乎打破我一向对佛的认识。我一直以为,佛是朴素的,没有任何个人的意念掺于其中的。她面对佛时,样子是温和而柔顺的,是虔诚的。可在生意上,出手同样的凶狠、毒辣、手段卑鄙。我现在已是人到中年了,某某说,人到中年,已经半人半鬼了。我虽然还不明白半人半鬼的体会,可我觉得,作为人,我该爱的爱了,该受的受了,该痛的痛了,该恨的恨了。也就是我的人生,已经充满丰富而多变的经历。我若在遁入空门,成为无知无欲的佛,我还有那个必要吗?《红楼梦》中的黛玉的理论境界亦达到“斯无足境,方是干净”,现实中的她呢?若是真的达到这种境界,也不会为爱情忧郁而死了。

    阳台上的苍蝇越来越多,我才发现,我忘记关闭阳台上的窗户。阳光下的苍蝇,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随时会在它们身上发生。随时会有人剥夺它们的生命。即使它们意识到又怎么样呢?如果努力和逃避不能改变命运,不如顺其自然。所以,它们的歌声是热闹的,也是发自内心的。谁都有出生的权利,至于最终的结局,它们完全忽略。我是万物种的一员,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我的存在。佛说,不可说。当然是不可说,无论怎么说都是局限的,都是漏洞百出的,都是谎言满纸的。世间的人事,也是说不得。这个世界上最法力无边的,不是佛或者神仙,是人。这种只有百年生命的,能说话会思想的人,才是法力无边,无所不能的。所有的神仙和巫师,只不过是人的制造过程或手段。对,一种谋求最大利益的手段。人伪装到最后,只好自己糊弄自己,自我安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所有佛说的,都是人说。再经典的深奥的话语,也代表不了某一个人的一生真实的经历和过程。所以,万物生是必然的,无论几千年佛和神仙念念有词地劝解世人多少年。人生必定要经历他自己的爱恨情仇,这远比出生后就遁入无望无欲的大境界里精彩的多。哪怕摔得遍体鳞伤。所以,所有的告诫和经验都是属于他人的,不关痛痒的,或者大慈大悲之后的身感同受而已。

    比如财富、权力和感情,哪个人不是摔几个跟头才恍然大悟的。“身后有余忘缩手,前面无路想回头。”可是,在没有磕得头破血流之前,哪个就甘心这样简简单单地放弃?所有的告诫都是废话,唯有温暖那些经历的人心而已。对于新生的人,是没有一点用处的。所以说,我何以要成佛呢?即使放下屠刀,只是摈弃丑恶的行为,能维护一点人类尊严和人性的美好。如今,已经伤痕淋淋,再挽救已于事无补,不过是一种无奈的自我安慰。所以,万物生,佛生,我生,就是人生。

    我想,别管万物中谁该死该生吧,这些苍蝇扰乱我的心情,先轰走这些苍蝇再说吧。

    万物生:存在中的不存在

    似乎好多天没注意到阳光了,包括阳光在内的许多事物。似乎是熟视无睹,不单单是无睹,简直是忽视了许多在外的物象和意识的都不存在。然后,我发现不是阳光没存在,是我的个人行为忽视了阳光的存在的。我感受不到的时候,阳光还是一样的灿烂,在那里的。等我忽然感受到阳光存在的时候,阳光还是一样的灿烂,还是属于那里的。花儿迎风开放,小鸟振翅飞翔,都是由于阳光的存在吧。所以,世间万物,不论你在意还是忽视,无论你的存在和离去,该在那里的还在那里。只有你个人才是你的主体,剩下的都是你的陪衬或毫无干系。所以,你不存在了,世界变不存在了。存在的也与你无关了不是?

    我这样边胡思乱想边打开窗帘的时候,阳光忽地一下,闯进来了,我差点打个趔趄,头有点发蒙呢。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我从侧面的镜子看到那个女人的面容,吓我一跳。眼圈发黑,脸色灰暗,简直成熊猫了。这是我吗?如果我不是我,那么我是谁,谁是我?如果我是我,我怎么把自己弄成今日这番模样——怎么能如此——身不由己。小时,总觉得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在我想着她的时候,她也在想象着我的一切。我们各自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有着内心的灵犀。所以,我一直在下意识地克制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不了伟大的人,有用的人,起码做高尚的,充实的人。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跟不期而遇,那时,我和我合二为一。这种怪诞的想法,让我思考了好多年。如今,我连自己的存在都几乎成了虚妄的,更别说他人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憔悴,苍白,萎靡不振。想起对自己早年的评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开朗大方。简直判如两人。岁月能改变人的容颜,真的能改变人的本质吗?是自己失去了自己,还是屈服于生活本身了。

    电脑里播放着《万物生》一遍又一遍。每每听到这首歌,心中就有种被拯救的异样感。似乎对生命的认知和真切,只有在听到有关的冲击时,才更真实。昨晚失眠,翻来覆去想那些远去的人事,简直有点承受不住的痛。其实,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去,个人还不是同样的个体。那些附在灵魂的忧郁,隐痛,像寒风,像刀子,穿越身体,抵达灵魂。除了痛还是痛。其实呢,这一切都是虚妄的,包括得失、物质、情感、金钱和时光,所有的都是虚妄的,只有自己的身体是真实存在的。然后,抛去这一切的一切,人还是完整的自己。然而,没有感知感觉的身体,又如虚妄有什么区别呢?

    万物生。生就意味着死,意味着破败、腐朽、变质和虚妄。不过是从一个词语转化另一个词语的过程,从一种表象变为另一种表象的呈现。人生何尝不是从这个开始走向另一个结束,其实,人生的所有,都是从开始就已经结束。世间万物,看似存在的,其实早已不存在。不存在的,早已存在。

    巴门尼德说过:存在者存在,它不可能不存在。存在者不存在,这个不存在必然存在。我想,在你极力意识到某种事物在你心中不存在的时候,它依然存在。不是等于是,无等于有。

    "所谓不存在的地方是不存在的,可是‘不存在的地方'这个词却给予了它存在,也就是让人认为,在某个地方,有着‘不存在的地方’这样的一个地方,但是它却是不存在的,既然不存在,那就是绝对的不存在,可是我在思考它的时候又矛盾重重,那既然它不存在,我又怎么可能思考它,可是它是不存在的,我却思考了它. ”

    你呢,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一个人若失去了自己,存在也等于不存在,也就是说——生不如死吧。

    万物生:佛说:放手

    佛说:放手

    我一脸疑惑,仍旧羞涩地伸手

    佛说:放手

    我摇头,捧在手心,小心呵护

    佛说:放手

    我幸福,我说佛,你不懂

    佛说:放手

    我流泪,固执地摇摇头,死命地抓住

    佛说:放手

    我撕心裂肺,泪眼中看着你的背影,渐渐远去

    佛说:放手

    我悲痛,佛前跪求了五百年啊

    佛说:放手

    我双目紧闭,任凭眼泪如水

    佛说:放手

    我抬眼看到窗外,蓝天、流云、阳光和你

    你是你非是你

    佛说:放手

    我说:佛非佛,我非我。佛即我,我即佛。色即空,空即色。

    无佛,无我,无万物。佛生,我生,万物生

    佛笑:放在心里吧,拈起一枝花,

    你立即成佛

    我沉默好久

    佛,我再跪求一千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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