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路上,车上播着喜欢的有声书。
最近在听杨雨老师在《百家讲坛》上讲的《纳兰心事有谁知》的故事,今晚听到纳兰爱妻卢氏去世后,纳兰性德对爱妻的悼念之情,那份对已逝亲人的遗憾,让我忽然念起过世的大伯。
在我父亲一辈的兄弟姐妹中,我有两个伯父。
二伯因从小读书好,很早离开故乡去往城市工作,从我小时记事到现在,二伯对我生活和学习的各个方面帮助有太多太多,他为人直爽,平时没有什么事情很少跟我联系,我亦是如此。
大伯跟我们家是邻居,他一辈子生活在乡下,在大伯有生之年,我小时候在家时间比较多,与大伯的生活交融较多,到了高中之后,关于大伯的消息也经常是从与爸妈的联系中得知一二,大学及毕业的几年一直如此,直到大伯过世。
大伯是我二爷爷家的儿子,二爷爷家和我们一家一直生活在乡下,在过去的几十个春耕秋收的岁月里,我们两家人有过矛盾,有过亲情,有过你争我夺,也有过柴米油盐。
大伯从小没有受过什么教育,而且性格很急躁,在我印象中,邻里街坊大都不太喜欢我大伯这个人,说的实在些,就是看不起。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也不太喜欢我大伯,他说话嗓门很大,每次叫我做什么事的时候都是用喊的,搞得我还有点害怕,但毕竟是长辈,我还得言听计从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知大伯的身体状越发不好,家里的农活也就渐渐的交给我堂姐来打理,因为我们两家的耕地都是挨着的,所以每年都是我堂姐和我爸妈一起互相帮趁着,偶尔赶上假期回家,我也一起搭把手,虽然我也怕累也有些不情愿。
后来,大伯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视力几乎到了失明的状态,在这期间的几年里,每次回家,我妈都会让我买一些东西过去给我大伯送过去。从那时起,每次去大伯家,只要没事,我都会多坐一会儿,听他跟我唠叨一些事情,我也会说一些在外边上班的一些事情,因为我明白,根据大伯的身体状况来看,我们爷俩见了这一次,下次再相聚会是在什么时候?或者说,也许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
虽然大伯眼睛看不到,但他每次听到声音,都能一瞬间辨别出来是我,脸上都会露出慈祥的笑容,我能感觉到他是发自内心高兴,而我看到他满脸皱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真的是难过,难过他一辈子都没有真正的享受过生活,难过我小时候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他,难过在生活越来越好的时代却没有帮到他,难过我为什么到了这时候才理解到亲情的伤痛…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恍惚理解到血浓于水的亲情。
再后来,就到了去年…家里来了消息,好像是我妈给我打的电话,很简单的说了一句:“你大伯去世了,你请几天假,抓紧回来吧!”
其实,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妈就给我透漏过几次,她说:你大伯身子越来越不好,估计,不会太久了。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有已经心里准备,但是真知道大伯已经去世的消息后,思绪在那么一瞬间是停滞的,接着就是伤感,非常的一下子涌出来的伤感,那一会儿脑子里就像影院一样,回放着大伯的各种画面,然后,躲到单位厕所里无声的哭了一会儿…
在家里进行葬礼的几天,我最难过的有两个阶段:一是我回去走进家门,看到大伯的身体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堂厅桌子上,让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放声的哭了出来;另一个是在下葬的当天,当看到棺材被抬出来,我就意识到,这次离开这个屋子,他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这个家里,就永远永远的,再也没有大伯的身影了…
在回济南的路上,和我二伯说话,我说:“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跟我大伯这辈子基本不会有什么感情了,但在棺材抬出家门的一瞬间,我是真的心里难受了。”二伯说:“是啊,我也是在看到你大伯被抬出门时,眼泪一下子忍不住的涌出来了!”
后来,忘记是谁告诉我的了,说我二伯也心怀感叹,具体怎么说的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意思是:他们这一辈分中,年龄最大的哥哥就这样走了,死亡是挡不住的,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当听说二伯这个感叹的时候,有一种害怕老去的无力感觉。
死亡,死亡之后,在那边会有另一个相聚的世界吗?为什么死亡这件事情被人类定义的如此伤感,如此的无力挽回呢…
人啊,真是一个琢磨不透的综合体,总在失去以后才伤感,总在失去以后才想到珍惜。亲情如此,世间所有的万般情感,皆是如此。
就像纳兰性德对爱妻卢氏的感叹:当时只道是寻常。
可就是这寻常之事,在发生的时候不懂珍惜,直到阴阳相隔,为时已晚,却又徒生悲伤。
常回家看看吧,回去听听他们那些听了无数遍的唠叨,回去看看他们日渐老去的面容,回去数数那些脸上爬满的皱纹。
就当做给自己不留遗憾,就当是给他们一份安慰。
千万莫让血浓于水的亲情离别之后,再悔恨当初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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