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

（一）

我们都是深海里的大鱼，只不过有的幸运地爱着同类，有的不幸地爱着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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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忧伤什么？”天神看见海里一条大鱼皱着眉头。

“我在感慨我只是深海中的一条大鱼。”大鱼回答。

“这又如何？”

“可我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孩”

“那又能怎样呢，天神对大鱼说，你们生存在同一个星球上，呼吸同一种空气，一起看太阳升起，月亮落下，有什么值得忧伤的呢？

“可是我不能倾听她的心声，不能使她快乐，只能远远的用目光注视着她，有时候我看到她皱起了眉头，我想游过去问问她在烦恼什么，可是我挥动着的鳍尾只带去了翻滚着的巨浪，我丑陋且庞大的样子让她很害怕，甚至……岸上的渔人都要捕杀我。”

天神看到大鱼眼神暗淡，神色悲伤。

“或许忘却能让你更开心一点，大鱼”

“忘却不了，因为我的心无法说谎。”大鱼像是在喃喃自语。

“真是个美妙的错误，你是怎么喜欢上她呢，要知道人类和大鱼不可能有交集的。”天神有些怜悯这条大鱼，他语气委婉的问道。

“在我年幼时，被那些渔人装在紧密的鱼网里，他们要杀我，是她救了我，还把我养在一处鱼缸里，她不知道我会长到现在这样庞大，我不会伤害她的。”大鱼仿佛是回忆起了最美好的事情，开了口便滔滔不绝停不下来，一直说下去。

“她的名字很好听，我是听她姐姐称呼她才知道的，代表一种季节。”

“她生病只吃海岸边金黄色的小果，从来不吃那些黑色的药丸，会吐的。”

“别的大鱼说要小心人类，特别是人类里美貌的女子，我觉得别的大鱼是错的，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大鱼声音越来越低，隐约带着哭腔了。

天神有些可怜他，问道，你怎么会离开她的身边呢。

是因为她的姐姐，大鱼突然眼神阴沉，变得凶狠起来，她的姐姐说我是一条不详的鱼，应该尽快杀掉，是她在夜里哭着把我放回了大海。

天神摇了摇头，人类总是对别的物种怀有最大恶意，我为你感到同情，或许，你应该去别的地方看看。

大鱼拍了拍海水，我去过东海，看到太阳刚刚露出了头，去过西洋，看到太阳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晖，我曾潜在水底，听到甲板上的男人对女人求婚，我在北极的冰川发现一朵即将绽开的花朵。这些都是很美很美的风景，只是我还留恋这片小海岸边的那座小屋，和小屋里那个女孩子。

或许你只是普通的一条鱼，在她眼中。天神怕伤害到这个纯洁的大鱼，语气委婉。

“对她来说，我只是一条大鱼，和其它千千万万大鱼一样，她不需要我。对我来说，她和其它千千万万的人类女孩子不同，我需要她。如果她也喜欢我，那我们就是彼此世上独一无二的……” 

大鱼变得欢愉，眼神憧憬。

“这是不可能的，只会让你痛苦。”天神突然加重了语气，想要斥醒他。

“这是可能得，肉眼不看到它的存在，用心灵去看。”大鱼固执说。

天神走了，大鱼继续在游荡，人类说鱼的记忆是七秒钟，确实如此，只不过他们说的是那些没有心上人的大鱼。

大鱼转过了头，望了望夕阳，她该入睡了吧，或许，我自己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