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和他的《雪国》

在我的印象中，如果用一个词语来概括川端康成的小说的话，唯一的就是“细腻而凄美”。这次跟着武汉大学的赵小琪教授重新来看川端康成和他的《雪国》。

川端康成的人生经历

1.送葬的名人

川端康成的很多小说里都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意识，这与他的人生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的。他从小就是孤儿，跟着祖父祖母一起生活，而祖父祖母也相继离世。一篇散文《祖母》就诉说了祖母离世前的情景，而在祖父离世时，他在《十六岁的日记》里这样记录：

啊，祖父说不定是预感到“某种事”吧。该不会是冥冥中有所知吧？我当时害怕，祖父要我写个明信片给从来也不通信的妹妹，要她来一趟，是不是预知自己要死了。我盯住祖父苍白的脸，直到自己的眼眶湿润起来。

他将自己称为“葬礼的名人”，有一篇散文以《参加葬礼的名人》为题：

幼年时代，我得到周围人们的同情。他们强要怜悯我。我心中一半是老实接受他们的好意，一半是产生抵触情绪。

幼年的他，是一种充满死亡意味的灰暗人生。

2.凄美的樱花

在日本，樱花象征着爱情。对于孤独的川端康成来说，爱情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一开始是与同性男孩小笠原的爱，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外人的关爱，让他在习惯祖父母那苍老褶皱的躯体外第一次接触到鲜活而美丽的肉体生命，感受到到生命的美丽和亲切。

接着是与“四个千代”的故事。第一位千代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少女的善意，伊豆舞女千代让他感受到了圣洁的爱，产生了对美好爱情的向往，最后一个伊藤千代是他全身心付出爱情，以为可以品味的爱情甜美的果酱时，幸福却戛然而止，让他感受到人生的无常，就如亲人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他。

在他的意识中，他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无论是现实中他喜欢的女子，还是小说中他塑造的女子，往往都在面对着生活的磨难，就如我这几天在看的《东京人》中的敬子，面临着第一任丈夫的战死，第二任丈夫她为他的前妻支付疗养费并抚养他的女儿，但是丈夫还是因为挪用公款而不知去向。

哀伤凄美的《雪国》

1.圣洁之美

小说的环境是雪国，所有的画面都阐释了雪的圣洁之美。

小说的人物，无论是驹子的动物性美还是叶子的植物性灵的表现，都具备了圣洁之美。

驹子虽然是艺妓，但是他纯洁如百合花，让人感受到的是她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她的身体具备鲜活的生命活力，具有肉体的吸引力，但她又具有精神的执著，她阅读文学作品，钻研琴艺，不在乎这于她的人生有何意义，但是她的精神如兰花般遗世独立：世界是我自己的，与他人无关，她在纯粹地追求着她自己喜爱的精神世界。

叶子更不用说了，作者赋予了她圣洁的声音、圣洁的形体以及圣洁的精神。而无论是她对行男的爱还是岛村对她的爱，都是圣洁的，没有肉欲的。

2.虚幻之美

小说的哀伤凄美主要源自于一切都是虚无的。

环境的美是虚幻的，环境中的雪是美的，但水是雪的死亡，雪迟早要化为水的。叶子葬生火海，但作者却说“一地如水”。

人物的美是镜像的，叶子的美是通过岛村在火车上的车窗倒映崦看到的暮中之镜。驹子的美是在岛村房间梳妆时的晨雪之镜描摹的。镜像本来就是一种虚无，镜是易碎品，也象征着两位主人公青春的美艳也是易逝的。

3.追求之徒劳

小说用“诸行无常”来概括，驹子和叶子对行男的付出，却拉不住行男生命的流逝，两个美丽女子的付出是徒劳的；驹子的阅读和提升琴艺，想要成为岛村的知己，但是岛村却将自己的精神寄托于无望的叶子身上，两人的追求也都是徒劳的。

小说中一切的一切，都是无常的，追求、付出、爱情、甚至于生死。

驹子和叶子就像蜜蜂和飞蛾，蜜蜂拼命挣扎给人的感觉不过是痛苦的徒劳，而已经死亡的飞蛾给人的感觉则是一种令人震惊的凄美。

而小说的主题升华却在于这虚无中得到的震撼，也许，只有死亡才能化开这虚无。

不知为什么，岛村总觉得叶子并没有死，她内在的生命在变形，变成另一种东西。

由此，川端康成完成其生命的涅槃：

人本无生死，无中生有，死不是生的终结，而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