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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6年前爬山,在秦岭一个叫天池寺的地方邂逅过一坡的旱生芦苇。当时正好是正午,天空湛蓝,冬日的太阳当头照着,照得芦苇荡金灿灿一片。风起时,层峦叠嶂的群山便在芦苇荡的后面一字排开。后来再未进山,从此擦身而过,再没有看到过那种超绝尘世之美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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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总是给人不期而遇的美好和惊喜。今天上午,陈姐突然就捧着一捆繁盛的苇束来了。芦花泛着银褐色的亮光,苇杆金黄中透着酒红,每一根芦苇都是那样干净。如一场欣喜的相逢,本来忙碌的时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人生际遇无常,与这种美再相逢,已是千帆过尽的心态。浮浮薄薄的人世每天发生着很多故事,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改变,包括气候、环境、人类,包括我们自己,一颗心同样没躲过尘世的打磨,尽是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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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东西都已不是原来的样子。可是这芦苇,好像从来都没改变。依旧摇曳最美最强悍的姿态到人的眼睛里。
在雪小禅的书里,曾看到过一个很美的句子。她说:银碗盛新雪,白马入芦花。用这十个字来形容世间耽美的大意境。同色系的相撞,雪花配芦花,芦花入白马,谁还能分清哪花是哪花呢?何处有白马?但是白马一动,芦花雪花纷扬,这种美如何能用语言说清?
夕阳下,人面渐暗,一杯茶起的瞬间,有风从窗外吹来,这一捧芦花轻轻摇曳,开始经历这人间的灯火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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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两千多年前的一天,征服欧亚大陆的亚历山大大帝遇到穷困潦倒的哲学家第欧根尼,亚历山大问:“我已经征服整个世界,你可以向我请求你所要的任何东西。”正在晒暖的第欧根尼伸了个懒腰,回道:“亚历山大先生,我什么都不需要,请不要挡住我的阳光。”
这个傍晚,就这样与这捧来自秦岭深处的芦苇寂静对望,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实在是比第欧根尼还要幸福。
心在忽然间得了灵气,豁然开朗。谁都不是芦苇的恩客,芦苇不会因为岁月荒芜人世荒凉就停下生长的脚步,它就是它自己,努力的活着。风吹不散弯月,风也吹不倒芦苇。一样的,人世的那些艰难和磨砺,不应该改变人生命里的纯粹。芦苇的自顾自的个性真是可爱,有一种跟岁月的对抗:他强由他强,明月照大江;他横由他横,清风过山岗。而我们,只生长自己的,不视那伤害为伤害,它就不是伤害。想想芦苇真是坚强。
汪曾祺先生在他的《人间草木》里说,寻常细微之物常常是大千世界的缩影,无限往往收藏于有限之中!看来果真如此!
就像这芦苇,有人说它是端庄的。我觉得它不,天地间端庄的东西太多,不用都去模仿,就做他自己也是很好的。长出决然的颜色,壁垒分明,毫不花哨,是对自己生命的负责。
其实想想,我们都是独活的人。一生各色,不愿雷同,芦苇一般,在风里唱自己的歌。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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