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温柔

以前我总以为，温柔是女人的代名词，至于男人，总喜欢赋予他们大大咧咧、粗粗糙糙的符号。偶尔在影视剧里看到一个娘炮，会极度反感恶心。

年龄大了，这种观念开始改变。我渐渐发现，这个世界上，浪漫与温柔的其实是男人，但激发出他们内心深处柔情泛滥的因素，是女人。

比如情人节，撑起浪漫的是不是男人？送花、送礼物、请吃饭，发红包，把一个平凡的日子，烘托得热情似火，生出无限风情。女人呢？尽情享受这份宠爱就好，收红包、收礼物、收鲜花、打扮得光鲜亮丽去赴约。如果没有男人的浪漫，这个节日肯定跟平常日子无异。两者相比，你还觉得男人无趣吗？

我的国画老师，沉默寡言，他自嘲他像木头一样无趣。可是有一天，他向我说起他女儿小时候的往事。

老师有三个子女，前两个孩子一女一男，他虽然没有打骂过孩子，却对孩子比较严厉。小女儿出生得时候，老师已届不惑之年。他说：孩子刚出生，啼哭不止，我把小拇指伸到女儿小小的——他把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圈，比划大小——手里，女儿柔软的小手攥住我的指头，神奇的一幕出现：哭声马上停止。那一刻，我的心软得都要融化掉了，从那一刻开始，月月（女儿小名）就成为我不能碰的软肋。我们两口子吵架，几乎也是因这个孩子而起，我不能容忍别人对孩子有一句重话，即使这个人是她妈妈。”

听老师一说，我对“掌上明珠”这个词的涵义理解更深了一层。

老师接着说：“孩子一周岁，开始蹒跚学步，夏天穿着薄薄的小花裤，学着爬家里的水泥台阶。那台阶被晒得滚烫，每当看到孩子要坐上去。我立即眼明手快，在孩子坐上之前，飞速伸出双手、手心朝上垫在台阶上，孩子浑然不知父亲为啥这么做，坐上去，咯咯地笑。”

老师的小月月已经长成大姑娘 ，读高一，住校。时隔这么多年，老师说起来，还是遮不住那要溢出来的满腔柔情。

我问：“这些事你对孩子说过吗？”

“没有，跟孩子说这些干嘛。”

这就是不善表达感情的中国式父亲。我想，哪天我碰到小月月，要把这件事说给她听，让她知道，她的父亲爱她到骨子里，她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小姑娘。

老师打开了话匣子，接着说：“孩子从小特别爱我。她看到我站在凳子上修理灯泡一类，总要走上前帮我扶凳子，我让她走开，她不，说怕我有危险。”

“我的母亲嗓门大，每次喊我音量很高，孩子就不乐意，对奶奶说，不许吵爸爸。”

“自从有了这个小女儿，我觉得生活都明媚了，做事情也很顺。”

我接口：“女儿是你生命中的福星，如果有因果轮回，她前世肯定是你的情人，这辈子来了一下未尽的缘分。”我接着问：“你如此爱她，有一天她要出嫁，你舍得吗？”

“别提了，我大女儿出嫁的时候，我都难过得差点晕过去。”

我的国画老师 ，他智商极高，却不善言辞。他丰富细腻的情感，像火山岩浆翻滚在胸腔里。想起他伸出双手垫在孩子屁股与水泥地上的情景，我自问我没有这份细腻，感慨：男人温柔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