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开心农场”
曾几何时,网络上曾兴起过一款叫做《开心农场》的虚拟社交游戏。网民可以扮演一个农场主,在自己农场里开垦土地、种植各种蔬菜和粮食,然后和朋友一起玩“偷菜”的游戏。一时间,这种游戏风靡办公室。我不知道大家为何曾经如此着迷,但我想说的是:真正的开心农场,不在网上,而在地里,不靠虚拟,而靠现实。就像奶奶曾独自经营了数十年的那个小农场一样(祖父英年早逝,此诚人生大憾也)。
奶奶的“开心农场”从小,我就看着奶奶经营着这个属于她的开心农场,因为这个农场就在我家门口不远处的农田小路边。农场占地约六十平米,大概有一分地,跟三伯父那一亩地连在一起。在给儿子分田产的时候,奶奶把这一分地留给了自己,从此这块小天地便成了奶奶的“开心农场”。奶奶看中了这块地,并不是因为这块地肥沃,而是因为它够贫瘠。就因为它贫瘠,奶奶才不忍心分给儿子,而宁愿自己去精耕细作,慢慢改善土质,让它长出优质的蔬菜和粮食。
春暖花开的日子,奶奶便会在这里播下花生、红豆以及芝麻的种子,然后在这农场的角落里,稀稀疏疏地种上几棵青茄、玉米、红薯或粉葛,或者两行红葱、小蒜或荞头,有时候还会种上一点姜和紫苏。如果还有那么一点荒地闲置,她多半会种上一篱豆角。有时候觉得豆角吃腻了,她也会即兴地种上一些瓜类蔬菜,例如白瓜、黄瓜、葫瓜和节瓜。总之啊,这里的蔬菜是品种丰富,应有尽有。到了清明时节,这个被遗忘在路边的小农场竟长成一个郁郁葱葱的大菜园。一时间,在这小园里,蜂蝶自在飞花,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好不热闹就对了。
奶奶的“开心农场”到了夏秋之际,奶奶便会来到园里,摘了花生,红豆和芝麻回去,然后种上一地番薯、菜心和白菜。秋天的菜心和白菜,长得又快又好,奶奶最爱吃。可是容易因为干旱影响了收成,这时候奶奶便会来到我们家打水,然后挑水去浇灌。因为这农场离我们家最近,大概只有三十多米。有时候,我和哥哥会帮她把水挑好,抬到园里,看着她拿起水瓢一瓢一瓢地浇下去。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会笑着说没关系,自己挑水反而能锻炼锻炼身体。我们很不情愿,但奶奶说的不无道理,这么多年她都能保持硬朗健康的身体,确实跟她每天经营“开心农场”,保持适度的劳动,呼吸新鲜的空气,有着密切的因果联系。
到了冬天,奶奶就会带上她一年的好收成,回娘家去探望她的两个弟弟(我的舅公)。奶奶种很多蔬菜和粮食,但只有三样是每年必种的,红豆、玉米和番薯。因为奶奶不仅喜欢给她弟弟送玉米和番薯,她更喜欢以红豆为馅料,用面粉做些油煎的红豆角子(红豆饺子),分给她的儿孙们吃。小时候我最爱吃这种角子,肥而不腻,美味又营养,实在是奶奶的恩赐。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年暖冬,奶奶见农场收成不错,又带上自己种的花生、玉米和番薯,分成几袋,想要带给她两个弟弟品尝。她怕麻烦父亲和伯父们,所以只跟大伯父打了个招呼说决定自己步行回娘家去一趟。大伯父不放心,便叫我们这几个小鬼跟着去,一路上帮奶奶的忙。我见堂姐和堂弟都答应了,便好奇地加入了。奶奶高兴极了,带着我们从大陂村出发,趟过小海河,沿着高峰村的山路,借道黄围村,最后从黄围村跨过街口至派潭那段从增公路,终于抵达鹊塱村郭塘队。
奶奶的“开心农场” 奶奶的“开心农场” 奶奶的“开心农场”忽然想起,这是二十多年来,我唯一一次步行去到鹊塱村舅公家里。我记得那时,我和堂姐堂弟跟随奶奶,一路跋山涉水,恰如西游记里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历尽了艰辛。但我们几个小鬼总算不辱使命,安全把奶奶护送回娘家,不仅舅公对我们竖起了大拇指,后来大伯父也对我们赞不绝口。
再后来,我在看侯孝贤导演的电影《童年往事》的时候,看到童年阿孝也曾跟着他祖母试图走路回梅县老家,看到她们在路上摘石榴解渴歇息,看到他祖母对他说“沿着大路走,没过多久,过了河坝,就到了梅江桥,再走几步路啊,就到了湾下了”。我又想起自己的这件童年往事,想起了我和堂姐堂弟跟奶奶一起走过的日子。记得那一天,我们也在路上摘了别人的橘子解渴歇息。而且那一天,奶奶也牵着我们的手说起“沿着山路走,没过多久,过了高峰村,就到了黄围村,再走几步路啊,就到鹊塱村了”。
奶奶的“开心农场”
原来,有时候不同年代的人,他们的童年往事,竟也能如此地相似。但我觉得,比起侯孝贤导演的祖母,我的祖母要幸福得多,至少她从没有背井离乡过,从没有离开过生她养她的亲人和土地。在这片土地上,她不仅有属于自己的开心农场,还有属于自己的五代同堂与福寿安康……
奶奶的“开心农场” 奶奶的“开心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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