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生活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2023年10月8日，天气晴，节气：寒露 ， 北方深秋已至，露重夜凉，冬寒初露。

阳光，用一种独特的方式给大地上的树木花草送来温柔的庇护。这些植物也学着阳光的慷慨，乖巧地回馈着最后一丝绿意的补偿。

废佬最近给自己设计了一个自认为好玩的游戏。比如他在某个地方想到一个词，可能是从一本书中、广告牌上，自动扶梯里谢顶的背影，运动场上的斗志昂扬。脑壳中灵光乍现突闪出来的某个词语，然后他想象这个词语跟自己会有什么联系。如果自己能厘清跟这个词语的纠葛，就给自己奖赏。

其实，废佬不是某个人，但又可能是某个人。于我而言，是我与他人的生命轨迹交互的某一个瞬间，是某种情绪，是父母，是朋友，是爱人，更多时候，是我自己。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在浑浑噩噩的忙碌中偶然捡拾起那些生活的碎片，来拼凑曾经残缺不全的记忆。

冬日将近，废佬脑海中突闪出一个词汇，“挤压”。开始时废佬并没在意，随着天气变冷，挤压这个词汇在脑中浮现得越来越清晰，焦虑感越来越强烈，他说不清原因，好像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样。挤压是什么呢？动词，那什么又被挤压呢？为什么头脑中会出现挤压这个词呢？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刚设计好这个游戏规则，还没开始就遇到这样的难题，他觉得有点滑稽，甚至有点压抑。

万事开头皆滑稽。这倒是无可非议。起初，我们在戏谑中服从一条愚蠢的规则，只要服从时间上足够长，这条规则就能发挥毋庸置疑的效力。效力并非规则的自然属性，而是我们服从的结果。我们遵守规则，并不是因为规则有效；规则之所以有效，是因为所有人都遵守它。比如，交通信号灯，我们在红灯亮时停步，并不是因为红色这个颜色有迫使停步的作用。红色的灯之所以能行使其指挥交通的作用，完全仰仗于我们的停步。一条规则之所以有效，在于我们大众的行为。决定规则存在的并非理性，而是风俗习惯。法律的执行亦是如此。废佬想，他定的这条游戏规则也是这样。

嗯，那压抑算不算挤压呢？比如刚才废佬的情绪，比如商业竞争，比如内卷的职场......

每个人都企图压缩别人的自由，以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势均力敌的竞争意味着部分空间的关闭和自由度的相互抵消，力量悬殊的角斗则导致强与弱的两极分化，并且决定可能性空间的最终分配。强者将获得更多的机会并左右机会的分配；弱者将被挤压到角落里，接受强者意志的凌驾。马太效应的寓言和零和博弈的矛盾总会让人觉得残酷和无情，废佬不想让这个词变得这么生硬和复杂。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把事情变复杂很简单，而把事情变简单却很复杂。

我们对我们的知识抱有一种盲目的信心，并不是因为知识本身的智或真；知识之所以被认为智和真，是因为它被大多数人所认同。就像“挤压”这个词汇，人们规定它是动词，或是展示挤压动作的名词。不管是挤还是压，它都要有所行动，执行人们赋予它的意义。完成它应有的使命。为什么“挤压”就一定要定义成这样呢？！为什么就不能变化呢？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就像废佬这个名字，它可以是某个人，为什么废佬不可以叫做挤压呢？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某种意义上讲，思维就是一种游戏，在创新游戏过程中，我们有可能输掉整个游戏，更有可能牺牲或颠覆掉我们以前自以为是的观念和认知。人类技术的进步依赖于创新的思维，比如数字货币，让财大气粗的老板们腰包瞬间变瘪，让自己多年前的储钱罐不再排上用场。

说到储钱罐，就像未曾谋面的多年挚友，殷切的期盼促使废佬翻箱倒柜，终于从杂物间找到了他的财政部长。上面厚积的尘埃已经可以用手指划出深深的凹痕。那是一个陶泥制的卡通小人，斑驳的漆料尽显时间的久远，微眯的笑眼看尽人间百态，肥圆的肚腩能容世间所有烦心之事，头和身体由一截弹簧连接，让思想能触及到世界更远的地方。卡通人的臀部是全部资产的开关，  废佬很好奇，想看看泥罐里会有多少可供自己挥霍的私房宝藏。

  倾倒下来的硬币，暴露了废佬当年雄浑的实力，瞬间堆积的财富，让他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与富豪之间，好像并没有多远的距离。恍惚间废佬看到一页纸片隐现在钱币之中，那是一页日历。日历显示的时间是2004年12月4日，阴历十月廿三 （星期六） ，日历背面是废佬的字迹，写下的是那天的天气（雪）、三十未立的迷茫以及虔诚恳切的励志话语。

记忆的情结一旦打开，它就像暴雨冲垮堤坝，一泻千里。  是那日大雪纷飞的压抑让废佬至今保留着深刻的记忆，十九年的浓缩，时间被挤压逼仄为这页纸片带着废佬回到过去。

2004年12月4日，早晨醒来，昨晚的雪一直没停，依然纷纷扬扬在下。废佬望着窗外飘舞的雪花，雪将一片洁白带给世界，厚厚的白雪覆盖之下，有积久日深的浮躁、不安、孤独、彷徨。秋收冬藏，秋收冬藏，没有收秋，哪来的冬藏！或许是一种没有安全感后的本能反应，或许是三十当立没立的惆怅，就像寒冬来临前拼命囤积橡果的松鼠。为当下忧虑，为将来迷茫。而此时的白雪已没有想像中那般美丽，那种白，就像有毒的藤蔓，在眼中滋生，沿神经蔓延，恍若疼痛，痛彻腹脏。再过三天就是大雪的节气。今年的冬天竟然如此漫长。

废佬写下那段文字，连同自己的希望，一齐埋进了钱罐，这个钱囊就像装满了一粒粒的种子，待到冬寒褪去，待到春日暖阳。待到天晴日，种子发芽，茁壮成长。到那时，这页日历将作为一个见证，永久地封藏。

这些年里，或许每年冬日的临近，废佬都会有这样的心理，只是今年的这个游戏，让他心中那只忙碌储粮的松鼠不再躲藏，那是他当年隐隐的痛，无形的伤。重新捡拾起那页写满祈愿的病历，这时才明白，历经寒冬之后，所有的坚持才有了非凡的意义。疗愈之后便不再怅惘。

十九年，也不是太久的时间，如保养得当，最多也就添几根白发。运气够好的话，不至于为方盒存放，未来兴许还能变得更坚强。

废佬写到这里，抄起几枚硬币，惬意地奔向楼下的小超市，其实这个游戏，废佬对自己的奖赏就是这——举着心心念的棒棒糖，悠闲地坐在电视机前的小凳上，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