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脑袋没问题，就让它不停地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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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在读季羡林的《病榻杂记》。

老先生的《留德十年》、《牛棚杂忆》我都看过了。读他的书，就像听一位老爷爷讲故事，文字亲切、自然，毫无矫饰，智慧学识、人生风雨，流淌在字里行间，娓娓道来。

这本《病榻杂记》，收录的是老先生四次住院时写的文章，时年：92-95岁。

我和朋友谈起了季羡林在95岁高龄仍能思维敏捷，笔耕不辍，写出深邃的文字，仰慕之情溢于言表。但说者心潮澎湃，听者不以为然：

“那些大师级的人物都不是一般人，谁能比得了？那都是天才。”

好像哪里不对。

看看95岁的“天才”都在做什么：

“我每天照例4点多钟起床，起来立即坐下来写东西……

我的手足有问题（天疱疮），但脑袋没有问题。只要脑袋没问题，文章就能写。我从来没有把脑袋投闲置散，我总让它不停地运转。

无论是吃饭、散步、接受治疗、招待客人，甚至在梦中，我考虑的都是文章的结构、遣词、造句等与写作有关的问题。

我这样做，已经超过了平常所谓的打腹稿阶段，只要一坐下来，把脑海里缀成的文字移到纸上，写文章的任务就完成了。

有时坐在轮椅上，甚至躺在体检的病床上，脑袋里忽然一转，想的又是与写文章有关的一些问题。

在进院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我写了3万字的文章，”

……

请注意关键词：95岁、住院、1个月写3万字。

您作何感想？

羡慕？膜拜？

反正我早已经展开了想象的翅膀：

假如我能活到95岁，我就很知足了；

假如我活到95岁还能生活自理，我就更知足了；

假如我活到95岁还能看书读报不老年痴呆，我要谢天谢地了；

假如我活到95岁还能写出文章，集结成册出版……

打住！最后这个假如，不存在的！

为什么？

试问：假如我30岁，身体无病，30天假期，我能写出3万字的文章吗？（暂且不论文章的好坏）

做不到的。

所以不用羡慕人家的长寿，不用膜拜人家近百岁还能耳聪目明，头脑灵活，只问自己：你能做到人家的付出吗？

我们30岁都做不到90多岁人能做到的事，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们习惯给别人冠以“天才”，然后就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却从不反思自己为什么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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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很多人称其为国学大师。其实他的最大成是把印度学引进了中国，并得以传承。

他精通梵文、佛学、吐火罗文，是世界上仅有的精通此语言的几位学者之一。

他一生都在做学问，脑子始终在不停地运转。即便走到了人生边上，他仍在不停地思考。

除了学术性工作，躺在病榻上也要从身边的小事上去思考，去剖析，然后写下来：

“如何认识自我”；

“谈中西医学的结合问题”；

乃至“漫谈消费”、“论包装”、“对广告的逆反心理”、“论公德”、“老年谈老”……

这是季老在做学问之外写的随笔。

也许这些问题我们也“谈”过，也“论”过，但从未认真思考过，更不会写下来。

因为这需要一步一步探寻问题的底层逻辑，然后仔细求证，这个过程很痛苦。

对了，他还谈了什么是天才：

“天才往往是偏才。他们大脑里一切产生智慧或灵感的构建集中在某一个点上，别的地方一概不管，这一点就是他的天才之所在。”

没错，季羡林在他的专业领域是“天才”。

他把天才做学问的习惯带到了生活中，他不让大脑停止运转，要让它一直产生智慧和灵感。

反观我们普通人的一生，工作和学习，是让大脑运转的机会，可是谁又会毕其一生都在孜孜以求呢？工作学习不过是我们谋生的手段罢了。

当我们不再为生活而奔波的时候，仅有的一点学习思考的动力也就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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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自诩生活压力太大，活得太累，我们要休闲，我们要娱乐，我们要看几十集的肥皂剧，我们要刷各路明星八卦，我们要即时满足。

“转动脑子”是多么累人的事情，谁爱做呢？

有人说，我不玩游戏，不看综艺节目，我刷手机是在学习，看时事新闻，看各种文章。

都是什么文章呢？

也许是这些吧：

《如何拥有一个高质量的人脉圈》

《2500点失守，意味着什么？》

《如何摆脱穷人思维？》

《那些富起来的人，都做对了这三件事》

......

不外乎是一些直接告诉你答案、结论、观点的文章。

看完后我们再发表一下读后感：“作者写的太到位了！”、“我学会了很多道理”、或者“我不认同作者观点。”

仅此而已。

我们也许是在学习，但从未思考。

文章的背后，作者为什么提出这个观点？他的底层逻辑是什么？他的价值立场是什么？换作我有什么独立的见解？

探寻真理的过程太辛苦，我们往往懒得去深究。

于是乎，我们随着一波波刷屏级的爆文，被各种观点和情绪绑架。

别人说什么，我们就随着心潮澎湃一阵，亦或焦虑失眠一阵罢了。

我们只是张着嘴，吃着别人嚼剩下的食物。大脑没有运转，也就不会得到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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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的高度，我们普通人无法企及，人家是九十年如一日地积累。

但我们终究可以从中学点什么。

“要说从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学习的东西，那就是勤奋。我一生不敢懈怠。

现在，我身上的零件都已经用了九十多年，老化是必然的，但不管别的零件怎么样，我的脑袋还是难得糊涂的，我就利用这一点优势，努力工作下去，再多写出几篇《新日知录》”

……

我也写文章，当然在大师面前什么也不是。但我深知，写文章就是在让大脑不停地去思考，去运转。

很累。

当别人夸我文笔好的时候，我总会暗自呵呵，自己的半斤八两自己是知道的。

很多时候，我也想偷懒不去写，刷刷微信微博多逍遥。

但是只有一直写下去，才能激发自己不断地去思考，不断地去探寻事物的底层逻辑，让自己的大脑一直去运转。

“只要脑袋没问题，就让它不停地运转”。

那好，就让它一直去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