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腊月,小姨家杀了年猪,小姨夫送来了一整个半扇猪肉和部分内脏,说爸爸是领导,朋友哥们多,少了不够分。但凡家里大事小情的,都是小姨夫来家,小姨却总是不来。
这天,爸爸请来了好友及其家人,比如魏叔叔一家四口,都来家里约等于重拾庄户人家杀年猪,乡里乡亲都来帮忙一并热闹一番。
东北农村的铁锅炖摆了两口,在院子里,大家围起灶台,点燃木头半儿,红彤彤的火苗直窜,烧的柴火滋滋响,数九隆冬,院里屋里热气腾腾。大锅里酸菜白肉血肠,和水煮哈喇巴即清水煮肉蘸蒜酱,不加任何配菜,全全一个杀猪宴即刻上桌。熘肝尖、熘肥肠,烤联贴、血豆腐,酱肘子、酱排骨……大屋炕上、地下摆两桌,姥姥屋里摆一桌,啤酒两大塑料箱。
酒席间,我来回给添菜,来回给拿酒,得空时,吃掉了妈妈留了好几块瘦肉枣和烤联贴,很想喝一口啤酒,好在没试,不然也得像宋婶那样脸红脖子粗的,好难看的样子。看他们一边乐呵呵地端杯子喝酒,一边还龇牙咧嘴的样子,其实我很郁闷,也很纳闷,既然难喝为什么还喝?既然龇牙咧嘴怎么还这么喜庆?本来都高高兴兴地,喝着喝着就有哭眼抹泪的?
我偷偷闻了闻白酒,确实很呛人,不如红酒,好看还甜。白酒杯子很小,总的倒酒,有点累,让英子姐姐去倒酒。啤酒很好,不用倒酒,他们都用瓶儿代替了杯。
酒过三巡,还是几巡,三桌变两桌,两桌变一桌,有的吃完回去了,有的吃累了去外间地聚堆唠嗑,有的喝累了,趴炕上睡着了,只剩地上靠边站一桌老酒友,还在说着酒话。
魏叔叔说,他们家老大回家来了,就像别人家小孩,无比生疏,和他们夫妻俩一点儿不亲,吃饭像犯错误了似的。都说慢慢就好了,别急!宋师傅是爸爸的司机,说这一年苏局长辛苦了,咱那北京2号总开锅,得好好修修了,还有他们家大儿子快复原回来了,不知道能分配到什么单位,要是来咱们单位就好了。
顾大伯说:“小事,小事,改革开放了,市场经济马上运行起来,计划经济的物资局和市场经济的物资局,是完全不同了,咱们势必要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引导带领大家改变思想,迎接新事物。”
这是好机会,也非常考验人,尤其是考验领导干部,机会和挑战共存,革新必然要牺牲,必然有损耗,争取留个好声誉。爸爸说都想想,都好好想想,春节过后通知下来,开个全局大会,你们都必须拿出有用的意见来。
这次喝酒,爸爸很高兴,也没有喝多的迹象。我悄悄跟妈妈说,你看见效了吧,这次爸爸都没说“胡说八道“。妈妈赶快堵住我,不许再提!不许再提!
我们全家人一起送大家回走,魏婶说:“今天我苏哥收了量,喝得不过瘾,苏哥改天到我家,我弟弟有瓶茅台,咋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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