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应该是我们最糟糕几年当中的一年,我,我的丈夫,女儿,儿子,一家四口揣着借来的钱来到沈阳。
那时候我们两个的感情相当的不好,都是因为孩子才没分开就是了。我曾试探着问六岁的女儿:“如果,我说如果,我和爸爸分开,你要和谁在一起?”
没想到她紧紧地抱着我哭开了,“妈妈,不要和爸爸离婚,我什么零食都不要,我要爸爸和妈妈在一起。”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哄好,看着她脸上带着眼泪在确定我不会和爸爸分开的时候的笑,我的心就像被刀剜过一样,眼泪控制不住地跳出眼眶。
“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嘛。”女儿软软的手擦干我的眼泪,“就是,孩子都没有因为没有漂亮衣服和鞋子,没有零食和玩具哭,我这么大个人还不如一个孩子?”
为了孩子就再努力爱一次吧!我努力用最少的钱做出最好的饭菜来,尽量照顾他的情绪,可心里还是冷得像冰一样。
幼儿园很快找好了,姐弟俩一起上学,我也找到了工作,原以为这样还可以在城市里生存下去的。
借来的钱很快就花完了,他的工资却迟迟开不下来,本来就一肚子气的我对他更是没有好脸色。
“你不说欠你的工程款很快下来了吗?这都两个月了在哪呢?家里饭钱都没有了,这日子怎么过?”他默默承受着我一切话语的攻击,一句话不说,就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生活不易,在那个时候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活的艰难,他开始跑劳务市场,做装卸工,一天三百,纯粹的体力活,人很快瘦下来了。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我们用省下来的钱买了一个小推车,能卖点炸串什么的,还得交给城管每月六百,结果干了没半个月不让摆了,他还和人家打起来了。
结果是车也没了,买卖也做不成了。我们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房东催着交房租,孩子交学费,还得买换季的衣服和鞋子,他又开始咳血。
我真的觉得没有路了,世界那么大却容不下我们一家。我用手里最后的十元钱给孩子买了面包和奶,我跪在地上痛哭,除了哭,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跪下祈祷,上帝啊,你若真的存在,就帮帮我们吧,不然,就让我们一家人死了罢了。
他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他用手里的一百钱买了彩票,中了一千五。我们买了二十块钱的肉,做了一大盘子,还有鸡架,土豆茄子,黄瓜小葱,摆了一桌子,还有几瓶啤酒。
孩子欢快地过来吃饭,一块接一块地吃肉,以前的时候他们都是挑来挑去才肯放到嘴里一小块,说什么都不肯吃第二块的,我的眼泪又来了,于是借口去洗手间洗了脸勉强回来吃饭。
饭后在在小区里逛了逛给孩子洗完澡,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待着。沉默了好半晌,他说:
“我买了意外的保险,要是我死了,你和孩子能得到一笔钱,足够你们好好生活了。”他的眼睛里有浓浓的一种东西,是我一直以为我没有的爱。
他用粗糙的手摸着我的脸,说:“看我媳妇都瘦成什么样了。”我自己想过无数次用我的死换他们好好的活,可是真正行动的却是他。
当时真的恐慌死了,虽然想过太多次离婚,只是此时却又不想和这个男人分开了,就因为他一句话,我就这么无可救药,真拿自己没办法。
“你去医院检查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就是上火上的。”
“你问从前的朋友借点钱我们把房租交上吧,房东也是够宽容我们的了。”
“朋友?这个时候哪还有朋友?我就是个傻子,以前会把那些人当朋友,我早都借过了,一百块钱,你知道吗,我就借一百块钱,他们通通说没有。”
他抬起头看向我:“我对哪个人不是掏心掏肺的,一起吃饭喝酒什么时候用他们付过钱,谁问我借钱,我甘心苦着老婆孩子也借给他们,三千五千的我什么时候推脱过!”
“反过来我问他们借钱,他们说没有,我真的看清了什么是人心,现在我穷成这样,能陪在我身边的只剩你了,以前真的是我错了,竟然会有兄弟是手足,媳妇随时会走的看法。”
“既然你的身体没事就好,好好努力吧,难关总会过去的。”我看了他一眼,说道。
第二天有人找他干活,五天,四千块钱。
第八天有人找他干活,买了料,人又找不到了,又搭进去钱。
房租还是没给上,我们没办法一家四口住进了旅店,起码能一天一交嘛,有个缓冲。
当时的心情真的无法形容,欲哭无泪,上告无门,几千块钱的官司谁会受理?而且这么长时间他的工资一分没发下来,欠我们钱的人有七八个却一个都找不到,更让我气愤的是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借出去的。
内心又受了一万点的暴击,于是又是吵架。
在这期间为了省钱我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他也是常常挨饿,孩子也只是吃饱而已,这样的时代里,我们在挨饿,说出来谁TM的能信?
心里升腾起无边的恨意,我甚至偷偷买了一把水果刀,把欠我钱的人一个一个杀死得了,最后自己也来一刀,那样不挺好的吗?走在街上看所有人都是野兽,我被困在了黑暗里。
礼拜天的时候我就把孩子送到教堂的主日学,因为在那里孩子能免费吃到东西,坐在教堂里听他们的赞美诗歌也的确让自己的心平静了许多。
这样子的吵架,想杀人,又平静下来,又吵架,互相指责,恼离婚,又不舍得,不记得上演了多少次,但结果是,不管怎么闹离婚,我们最终还是没离成。
最后他终于告诉我事情所有的实情,他欠别人包括亲戚朋友一共十四万,被拖欠的工程款是要不回来了(至于个中原因不能多说),好在有一个律师欠的钱要回来了,我们最终没能在城里立住脚,又回到农村老家。
日子就这样不死不活地往前推着过,转眼就到了今天,在无数次地伤心欲绝,冷战,仇恨以后,好久不曾触碰的手和两个破碎的心又连在一起,开启了治愈之旅。
回过头看这些个痛苦,也并非没有一点好处,我们看清了哪些人是真正值得你付出的,哪些人是要远离的,哪些人是值得相信的,哪些人无论他得多好听表现出来多真诚但他的话还是一句都不能信的,哪些建议该接受,哪些该拒绝,就算得罪人也不惧怕,对付掉了不诚信,对付掉了自怜自艾,对付掉了浪费时间浪费粮食,对付掉了虚荣心攀比心,并且真实地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真正的理解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婚姻。
苦难是苦的是真的,但经过之后使你变得更好也是真的。
其实什么是爱呢,不是烛光晚餐,不是玫瑰,不是情人节的礼物,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两个人没有松开的手。
对了,在17年收秋的时候我的母亲被机器缴掉了一只手,为此我的心常常绞痛,现在她刚强起来了,我也是。
我们现在还是有外债,却不再恨了,与其恨亏负我们的人不如好好珍惜真正爱我们的人,他们是我们的父母亲个兄弟姐妹,至于那些欠我们钱故意不还的人,在基督的爱里面宽恕你们并且祝福你们,却请你们不要再恶路上横冲直撞,真的很容易挂掉的。
17年我的小诗,当然也算不得什么诗,几句话吧,哈哈,如下:
你是不是以为爱情这朵花
用眼泪来灌溉
用冷漠来对待
她依然会开除最美的样子来
啧啧,真是满满的指责和受伤啊。
18年的随笔,如下:
经历了风雨
我不离开你
被撕裂的心脏
混合了彼此的血迹
我的气息中有你
你的生命中抹不掉我的呼吸
不放手
一直
爱下去
爱是不仇恨,不自夸,不计算人的错,不骄傲,不张狂,爱是谦卑温柔,喜爱光明,恨恶罪恶。
爱就是天父不放开他孩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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