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心血来潮，翻看了一下《肉桂色铺子》，作者是布鲁诺·舒尔茨，20世纪最伟大波兰语作家之一，一个有异常禀赋的作家和画家。画家的美感和作家的文字语感，将呈现出怎样的美感呢？
初看《肉桂色铺子》，简直惊为天人，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惊异于作家的天赋异禀。真是一个奇异的视角，却又并不脱离主线和人物。原来人的感知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表达。上帝视角，自我视角，以及第三人视角完美结合。人是书中人，书中人又是局外人，局外人更是人本身。
层层铺开，丰富多彩，这该是一个怎样的灵魂呢？更叫人惊奇的是，诗意，生活，故事，情感，艺术等等，那样自然而然的结合在一起。据说，此书作者与卡夫卡并肩齐名。可称之为天才艺术作家。透过文字，就可见一斑。文学造诣，内涵奇诡，隐喻和现实之间，就像是上帝的文字，更是突破了文字的局限和想象。天！竟可以这样去描写，竟有这种表达，更叫人又惊又喜的是，这样的方式呈现出来的“美”又是那样的完美。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极美的享受。
1。
这是在用文字搭建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写的人，和读懂它的人才能够感知的世界。
“昏昏沉沉的交谈中，时间偷偷溜走，它并非匀速消逝，似乎是在光阴的河流里打上了许多结，又在某个地方吞下整段空闲。”对时间的描述，对生活状态的洞察，这该是站在怎样一个角度去理解呢？多么像智者的箴言。
“那些空无一物的腔体仍在这个亮堂堂的夜晚传出古老本能的声音——求偶的声音，它们返回自己的窝洞，只为过上短暂的虚幻生活。”这是关于标本和石膏进行的一个想象，却又隐射了多少现实中的人们？
“我们中有些人在温暖的雪地上睡去，另一些人在密密层层的灌木丛里摸索，以便找到回家的路径。他们走进幽深的暗处，走进父母和兄弟姐妹们的梦境，落入延绵不绝的深沉鼾声之中，并追随它踏上迟晚的归途。”关于“回家”的论述，那么的奇妙的角度，竟将一场归途，描绘得如此梦幻，也就只有作者了吧？
2。
透过文字，不难感觉到作者笔下的世界，对文字中的洞察绝非来自于生活中的某个人，或者某一种人，更像是来自于某种先知。换句话说，这就像一个见证过人类所有文明和情感，隐秘的和显见的智者。他看透了这世俗的一切，理解这世间的所有情感，懂得超出人类以外的东西。这个东西，我称之为生命的意义，每一种东西存在的意义都能在其文字中找到它存在的方式，以及其所表达的情感。这并非是梦呓般的喃喃自语，更不是某种内心独白。它是有生命的，每一个生命的历程都能够在作者的设计下组合成新的生命，有了新的使命。懂得的人便能窥见那文字背后隐秘的伤口和叹息声，以及其生命的力量。那已不单纯是一种表达，更像是告诉你，这就是它，更像是完全的展现在你面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它的样子。
如作者对校长女儿眼睛的描写部分“她先知般宁静、乌黑的眸子让任何人都无法直视。”这是站在一种怎样的角度呢？先知般的宁静，这一刻的宁静何以在作者眼中竟是先知般的，而非智者、单纯者（孩童）？那人在作者中又分为哪几种，眼神又有着怎样的解读呢？这是一种何等的透彻，一语明了，少即是多。
又如“我心脏怦怦乱跳，因为好奇而呆呆站在原地，随时准备逃离，只要听见哪怕最细微的一道响声。”我是什么状态，动机是什么，心理想象几何，空间的延伸感一下子将整个人立体了起来，使人不自觉想到这么一个状态，再结合场景，这个人透过这短短的一句话，那样的“鲜活着”。这是有生命的，这是在为意义作出回应。
3。
在作者的笔下，人、事、物都“活过来了”，似在倾诉着自己的生命，那样纯粹而有意义的生命啊！我竟得以了解，这是幸运。
在作者的文字中，事件万物都是有自己的意义的，超脱五感，却又不跳脱于意义。在虚幻中沉迷，也能走进现实中，更能走进人心，将人最隐秘的那些愿望透过表面而具象的事物告诉你。在作者的文字里，似乎存在着另一个隐秘的世界，只能透过文字进入，却又不是简单的就进入了。而是非得经历过，或真正懂得的人才明白那个世界的样子。这就像一场绮梦。做梦之前，需要先睡觉，可有些人注定是无梦的，有些人则第二天依旧还记得梦中的片段，还有些人沉溺于白日梦中。种种梦，各有各的世界和空洞，不同的人作出不同的解读。没有相同的梦，不会有相同的解读。
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给我们讲了很多写作手法，比喻、拟人、夸张……可那时候，我以为只能像教科书里朴实的写法，我以为文字只能这样。现在我知道，当年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局限。
4。
在作者描述的世界里，人可以比作动物，人又可以同时身兼多职，哪怕矛盾却又那样合理，同时事物也有其人的部分，还有那些具体的宇宙的，它们也有自己的表达。甚至肢体还可独立而有思想的存在，比如“父亲轻叩手指，顾自微笑”，那是对这个看不见的世界太过荒诞可笑时的表达。
又如对星空的诠释“众多星座以险峻之姿在苍穹中倒立，所有星星都翻身转向另一边，而月亮隐藏在羽绒似的小小云朵里，虽然看不见，却光照四方，仿佛它身前尚有无穷无尽的路途要走，因此沉浸于自己错综复杂的天体运行，无暇顾及黎明将至。”它们的规律，它们自身的“生活”和“生命”，以及随之一起流动的“思想”是那样的鲜活呢！
这样奇异的视角，这样奇异的表达，却又能够理所当然的认可。真的叫人受不了，真叫人经不住诱惑而沉迷其中。这个世界是那样的奇妙呢！叫人忍不住去想遇到，忍不住去猜遇到的是个怎样的事物，它又是怎样的存在，它的生命的意义又是如何？于故事而言，它又怀着怎样的视角和情感呢？
这就像文字本身就是这些事物的一部分，作为事物的表达的一部分。它以那样直白或隐秘的方式，告诉人们它们的所见所闻。这是个与众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所有的一切，都各自将自身的意义，对时间，对空间，对情感，正努力的作出自己的回应。这个用文字搭建的世界，能够有幸遇见，真好。感谢布鲁诺·舒尔茨！
鹿九
2019年7月于厦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