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孩子刚出生，父母年迈，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公司却出现了状况，我失去了经济来源。
最好的朋友有两个，都是从小“撒尿和泥，放屁崩坑”的交情。
一个叫虎子，在一个大公司门前摊煎饼，干半天歇半天，收入颇丰。
另一个叫强子，开出租。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是每天很辛苦。
虎子劝我跟他学摊煎饼，我想了想，拒绝了。以前好歹也是白领，一下沦落到推着三轮卖煎饼，这种落差实在难以接受。
强子说：“心远，跟我开出租吧。”
“出租的牌照很难搞吧？”我问。
“开我的。”
“那，你呢？”我不解地问。
“我白天，你晚上，份儿钱你也甭给了。”
“不合适吧。”
“你TM都这样了，还跟我瞎客气什么。以你的能力，肯定不会长期干这个，等熬过这段再说。”
我成了一名临时出租司机，跑夜班。
城市的夜晚，光怪陆离。以前我在灯红酒绿中潇洒，如今我在黑夜里谋生。
夜深了，路灯幽暗，灯光冷冷的，路上空空荡荡。
我向大富豪歌厅驶去，此时应该有客人散场要打车回家了。
大富豪在城区北部，属城乡结合部，比较偏僻。
路上越发冷清，车灯射出两束醒目的白光，路两旁照得雪亮。
这时，灯光里突然冒出一个红衣女孩，披散着一头长发。
我习惯性地按了两下汽车喇叭，女孩扭过头，浓密的黑发后面，是一张惨白的脸，我的心一紧，打了一个哆嗦。
女孩朝我招手。
我踩住刹车，汽车在女孩身边稳稳停下来。女孩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里顿时升起一股寒意。
“师傅，去西郊火葬场。”她的声音像今天的夜晚一样冷。
我很奇怪，深更半夜的怎么去郊区的火葬场呢？
可又一想，一个单身女子有什么好怕的呢！拉就拉了，反正今晚活也不多。再说，开出租可是我唯一的经济来源，现在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答应一声，向西郊开过去。
“你住那里吗？”拐了一个弯，我问。
“嗯！”
“住那个地方不害怕吗？”
“习惯了。”
“和其他人一起住吗？”
“坐你的车还要查户口吗？”
“不，不，对不起。”我尴尬地笑笑。
车里安静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后面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这极不正常，从来没有乘客如此安静。我向透视镜看过去，想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
镜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一下被掏空了，红衣女孩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浓稠的夜色铺天盖地压过来，我感到了窒息。
“嗨！”我颤声问道。
“又怎么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我脑后传过来，是那个女孩的声音。
“你刚才？……”我不知道后面该用什么词。问“你刚才去哪儿了”，显然不合适。
女孩顿了一下，好像突然明白了我的用意，笑着回答：“嘻嘻，我刚才发现鞋带开了，就弯腰系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女孩笑，我观察后视镜，那笑很牵强，像是故意笑给我的。
这个女孩透着诡异，我一秒都不想与她多呆下去了。我脚下发力，狠狠踩下油门，汽车猛地向前窜去。我希望赶紧到达目的地，她下车，我走人。
路上没有人，没有车，我的车飞快。
到达火葬场的大门时，红衣女孩让我把车开进去，我说：“大门关着呢，你得叫人开门呀！”
红衣女孩说：“这是自动门，到了跟前，门就自动打开了。”
果然，我的车开离大门一米时，大门自动打开了。
我把车开到院里，记价器显示38.8元，红衣女孩甩给我50元，说：“不用找了！”
女孩下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我调转车头，又来到大门口，门紧闭着。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没有停车，继续朝前开去。可是直到我的车挨上大门，门依然纹丝不动，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我按了两声喇叭。
门卫室里探出一个脑袋：“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刚进来的，门是自动打开的。”
门卫说：“遥控器一直在我手里，我没按，大门怎么可能开呢？再说，我也没看到你进来呀！”
我说：“是你们这里的一位红衣女孩让我送她进来的。”
门卫说：“怪呀！怪事。这里只住着三四个工作人员，并且都是男的，哪里有什么红衣女孩？你快走吧！”
门卫按了一下遥控器，大门徐徐打开。
我猜想门卫刚才睡着了，怕别人说他失职，所以故意这样说。我顾不上往更深里想，赶紧把车开回城。
第二天早晨，我和强子交班后，开始清点昨晚的收入。
掏出兜来一看，有一张纸币特别显眼，红衣女孩给我的那张50元钞票，竟然是一张冥币！
那晚的事成了我的心病。
后来，我经常去红衣女孩上车的那个地方打听，询问那里的人见没见过一个红衣女孩？女孩头发很长，脸很白……
后来真就打探到一些消息，说这里果真有这么一个女孩，只是几天前死了，在西郊火葬场火化的。
他们说的这个女孩与乘我车的红衣女是不是同一个人？我无法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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