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年龄到了,夏天卧室开着空调,我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然觉得冷。
有时享受不了空调的凉,还会特意坐在外面客厅里看书,也不觉得热。
当然更广阔的天地白天我是不想去的,那种潮热的感觉像是粘在身上的有形物质,过不了多久就会让人头晕晕汗涔涔。
以前也敢在大日头底下疯跑,抱持着孩子傻乎乎的天真。现在看到在烈日下健步如飞的人,都要感叹一句,身体真好。
岁月,硬生生把我从天不怕地不怕,变成一个既怕冷又怕热的娇气包。
吹着空调,我不觉得热,阳台上的花儿却受不了。万物有自己迎接盛夏的节奏——草木知暑,植物一边出汗,一边用根系往地里吸收水分,蒸腾作用是植物在烈日下最快速的降温方式。而我这个粗心的主人,不知不觉忽视了它们的需求。
一帆风顺的枝叶耷拉了脑袋,洁白的花瓣成了墨绿色,原来黄黄的穗穗不见了,开始泛青,尤如在花瓣里藏了一只大豆虫。
赶紧的,给这只虫子倒水喝。
豆虫,我以前挺喜欢拿豆虫吓人的,那时候无忧无虑,也无知无畏。大概是一二年级,有人带了豆虫到班上吓女同学。豆虫也不会咬人,但是它会把身体有力卷曲起来,和夏天的鸣蝉一样,用一刻不停的固执,来让你感到生命的不可控。当然如果你不害怕,那些人就没意思了,我还想得一只豆虫,当蚕养起来,他们不给,要吓唬别人去呢。
那些夏天也很热,是怎么过来的?记不太清了。
老家院子里有棵大树,我们会围在树下乘凉。如果天气很热,这棵树的叶子就会软趴趴地垂着头,甚至会有绿色的树叶落下来。这时,树阴里会露出更多的光斑,星星点点,在风中来回摇动。
舅舅家也有一棵大树,是棵一搂粗的核桃树,层层叠叠的叶搭起了一个密密实实的绿色凉棚,我们在底下吃饭、喝茶、聊天,这棵树陪我度过了许多夏天,也让我羡慕了好多年。
不知道为什么,夏天记忆深刻的场景,往往都是傍晚。
舅舅和妗子干完活回来,先是在树下水管旁洗把脸,再坐在小桌前喝口茶。然后妗子开始做饭,舅舅会抽一袋烟,他坐在那儿,风调皮地反复掀起衬衣下摆的一角。我和表姐跑前跑后的淘菜,剥葱打下手,不一会儿,简单的馍菜汤就放在了小桌上,这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
核桃树旁边是一个小园子,不同于其他人家,菜地周围的栅栏旁种满了花。
凤仙花在这个时候开的最欢,凑近了可以闻到那带着咸味儿的香,可以用麻叶来包红指甲。烧汤花也开了,举起满身的小喇叭,用力把香气吹得很远很远,生怕别人不知道。角落里还有美人蕉,娉娉袅袅,光开花不结蕉,害我们空等了一场。
傍晚,大人们终于忙完了,有心情和孩子们一起吃吃饭说说话,拿故事逗孩子们笑笑。
对了,西墙边还有一棵木槿树,一人多高,开着紫红色的花,是舅舅专门为妗子治偏头疼种的,我们从不乱摘着玩儿。
小园子里应该还有别的花,用五彩缤纷点缀着夏天,只是在记忆里只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你看,明明是过了许多个夏天,却感觉是嗖的一下就到了现在。
那些过往随着逝去的夏日时光一起溜走,我们,终是找不到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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