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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从未离开过(原创短小说)

其实你从未离开过(原创短小说)

作者: 京都物语 | 来源:发表于2017-11-19 10:06 被阅读45次
    其实你从未离开过(原创短小说)

          隋钊喜欢美篇,喜欢里面一个叫“麦子时间 ”的下午茶专栏。因为那里有很多看过就不会忘的句子,每一句都美到心颤,或者心酸。其中有一条网络短语直接让他看到泪奔。

          摘录如下:大张旗鼓的离开其实都是试探,真正的离开是没有告别的,从来扯着嗓门喊着要走的人,都是最后自己把摔了一地的玻璃碎片,闷头弯腰一片一片拾了起来。而真正想离开的人,只是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裹了件最常穿的大衣,出了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此、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隋钊觉得这短短的几句话,几乎涵盖了他混蛋、潦草的一生。眼泪刹那间就流了下来,他的脑海中幻化出一张苍白憔悴的小脸儿,还有一双含着无限绝望与哀怨的泪眼......那是她的前妻唐糖啊!

            虽然已经隔了五年多,很多事情都已经时过境迁了,但他还是无法忘记糖糖。他的唐糖当年就是这样不声不响突然消失的,从此杳无音信。

            他永远也忘不了五年前的那个让他悔恨终生的夜晚。那晚,又跟铁哥们儿喝的醉醺醺的他,深夜回到家往沙发上一躺,就对着逆来顺受的妻子唐糖发号施令。一会儿要喝茶水一会儿要抽烟,一会儿又要洗脚的。已有两个月身孕的唐糖就跑前跑后的为他服务。

          不知是那天的洗脚水真的太热,还是他心里窝着的一把火灼的他失去理智,他趁着酒劲儿一脚就把蹲在地上给他洗脚的唐糖踹倒,洗脚水洒的满地板都是。他气焰嚣张的破口大骂:“你想烫死我啊!笨手笨脚的,你除了会勾引男人还会干些什么?”唐糖眼里含着泪,她什么也没说。捂着肚子转身拿来抹布和毛巾开始擦地板上的水。

            她的这副不争执不狡辩的样子让他更加生气。他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唐糖跪在地上惊叫了一声,用手捂着额头惊恐地望着他。血,嫣红的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了下来,一滴滴掉在地板上,怵目惊心。

            隋钊也吓傻了,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他这样做是在虐待在犯罪。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帮她叫救护车。也许是心虚也许是良心发现吧,他突然抱着唐糖嚎啕大哭起来。

            那天的唐糖安静的让他害怕,不哭不闹不说话。她的额头缝了三针,好在有刘海儿可以遮住。当医生告诉她孩子没保住,她流产了,而且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脸色跟床单一样惨白。

              隋钊胡子拉碴、满脸憔悴地握着她的手忏悔:“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他妈混蛋,我不知道你又怀孕了。是我毁了你的一生啊!”唐糖无动于衷,手指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两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出院后,唐糖在家躺了三天,依然不哭不闹不说话。第四天早晨,她突然哑着嗓子说想吃吉祥混沌,要鲜肉蛋黄馅的。吉祥混沌是唐糖最喜会吃的食物,记得他们谈恋爱的时候,第一次吃饭,隋钊就请唐糖吃的吉祥混沌。隋钊忙着出差,就打电话让妈妈去买来煮给唐糖吃。

             

          两天后,他出差回来的时候,桌子上放着一碗凉透了的混沌。并没有看到唐糖的身影。他给她打电话,铃音才响了两声就被按死了。然后他收到了一条唐糖发过来的微信:“我走了,不要找我。离婚协议书我写好了已经签了字放在抽屉里,工资卡也放在一起了,卡里有四万五千块钱,密码我已改成你的生日,连同钥匙、戒指、都在里面。另外一张卡是你妈妈的,你还给她吧。再见,希望永不再见!唐糖。”

            隋钊的心狠狠地揪痛了一下,觉得事情不寻常,疯了一样给唐糖打电话,刚开始是盲音,再后来就是冰冷的电子语音“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他又给唐糖的闺蜜黎雪打电话。黎雪愤怒地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吧?她说你们已经离婚了,不是你妈给了她18万,逼她跟你离婚的吗?隋钊,你们家人都太损了!”

            隋钊觉得头都大了,马上给妈妈打电话。“妈,你到底对唐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啊?”他歇斯底里地喊。

              “我对她做了什么?我像个保姆一样伺候她,按着你的吩咐给她买混沌,回来煮给她吃,她不但连个笑脸都没有,就知道捧着碗在那哭。我看着就丧气!自己连个孩子都不会生,还有脸哭呢!我们隋家欠她的吗?”隋母连珠炮似地说。

              “那18万怎么回事?”隋钊忍着愤怒问。

              “我给她的,让她走的!”隋母大言不惭地说。“她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孩子,但也不能让她断了咱们隋家的香火啊!当初林丹那么好,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你不要,非要娶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回家。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隋母说着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

              隋钊心乱如麻,被妈妈哭得头都要炸了。他揪着头发颓败地坐在床上,他恨妈妈恨自己,他做梦也没想到爱他爱得死去活来逆来顺受的唐糖会真的离开他,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淡出他的生活,从此杳无音信。

            隋钊去了她的老家,发现她们已经搬家了。他找过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就这样消失了,就像网络用语所说的“从此,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管当初伤痛多么刻骨铭心,欲生欲死,时间都是最好的良药,总能让流血的伤口结痂变疤。

              消沉了两年后,依然没有找到唐糖的隋钊,还是跟青梅竹马的林丹结婚了,既然妈妈喜欢,那就随了她的心愿吧,只当尽孝了,既然已经错失真爱,跟谁结婚都是一样。一年后有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按理说娶了家境富裕温柔漂亮的林丹,有了活泼可爱的儿子,他的人生也算是完美无缺了,但是他并不快乐。

            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暗自神伤,经常借酒浇愁,烟也抽的很凶,工作更是打不起精神来。他总觉得自己活的如行尸走肉一般,内心空空,眼里空空,灵魂更是空空。

            五年前的隋钊刚参加工作,是一名政府部门的小公务员。他的几个朋友打电话邀请他与未婚妻林丹一起去逛啤酒节。在展会上遇到了青春靓丽的酒推小姐唐糖。

              他亲眼看着她当着客人的面把一瓶啤酒在几秒钟之内仰头灌进去,在客人或轻浮或惊讶的叫好声中,只为了多卖几打啤酒,多赚些提成钱,他看的好心痛。

              那天晚上,他再次见到唐糖是在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她一个人扶着洗手台吐的稀里哗啦,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猥琐男上去纠缠她。年轻气盛的他本能的一声大吼。猥琐男红着眼睛盯着他问:“你他妈谁啊?这里没你的事儿!”

            身高体健的他冲着猥琐男嚣张地晃了晃拳头“大叔,她是我女朋友,你说有没有我的事儿?”他边说边走过去递了块纸巾给唐糖,用身体把她挡在身后。最后,猥琐男灰溜溜地晃着脑袋走了。他那时候并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概念,只是出于路见不平,想出手帮她解个围而已。充其量就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秉性使然。

            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吐的七晕八素的唐糖突然转身抱住了他,在他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她说她太感动了,被人呵护的感觉真的真的很幸福。

            他僵着身子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长这么大,除了林丹外,他还从没抱过其它女孩子,也没有跟别的女孩子这么零距离的接触过。他想安慰她两句,机械的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儿,他就有一种很莫名的心疼。

            那天的唐糖,穿着带慕尼黑啤酒节字样的热裤和背心,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画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浓妆,显得野性而妖娆。

            他很懊恼自己的怂样儿,平时伶牙利齿口若悬河的,此刻面对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子,他却表现的像个呆头鹅一样儿。直到唐糖的闺蜜黎雪找来的时候,他们才狼狈的分开。

              他穿着被她的泪水侵染的皱巴巴的衬衫回到宴会上的时候,被同事狠狠的取笑了一顿。要么坦白交代要么罚酒三杯,他在一片吵吵闹闹的起哄声中面红耳赤的连干了三大杯啤酒。

              放下酒杯才后悔自己的笨拙,他居然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软玉温香抱满怀了。赶紧借着抽烟的机会跑了回去,洗手间里空无一人,他递出去的那片纸巾皱巴巴地躺在纸篓里。他有一种虚幻的失落感,不禁自嘲的摇头感叹,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艳遇吧!

            隋钊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一周后,他跟同事开着车路过“天涯艺校”的门口,居然看见穿着牛仔背带裤白衬衫的唐糖背着双肩包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他马上叫同事停车,重色轻友地追了上去。

            “嗨!美女,还认识我吗?”隋钊满脸笑容地上前搭讪。

            唐糖诧异地抬起头,看见阳光帅气的隋钊笑容可掬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有一刹那的恍惚,继而对他展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原来是你啊!”

            隋钊点了点头说:“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咱俩这是二次擦肩了,说明咱俩是真的有缘啊!你这是干嘛去呀,这么急匆匆的?”

              “哎呀,中午没吃饭,下午又连上了两节课,我都饿死啦,当然去吃饭啊。”唐糖大大咧咧地说。边说边往马路对面的吉祥混沌店望去。酒足饭饱的隋钊灵机一动说:“你说吃饭我想起来了,我也正好没吃饭呢,一起去吧。”

            那天,隋钊的脑子终于灵活了,不仅如愿知道了她叫唐糖,还知道了她在这里做瑜伽老师和拉丁舞教练。

            唐糖的老家是四川一个偏僻的小镇,父母离异,她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家庭条件非常不好,她自从上大学起,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依靠奖学金和做家教或者促销员的收入维持的。啤酒节那天她就是跟黎雪一起做酒推的。

            这天的唐糖,不施粉黛,朴素纯洁中透着青春逼人的美。隋钊非常佩服她的独立和聪明,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他们就这样相识相知相爱了,手拉手的出现在林丹面前,大言不惭的秀恩爱,气得林丹哭着找他的妈妈告状。

            无疑,他们的爱情遭到了双方家庭的强烈反对。但是那时候,爱情大于天,唐糖说她完全可以跟着黎雪去南方工作,但是为了他才留在这座城市的,把隋钊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是,不管他们多么优秀多么努力,隋母就是看唐糖不顺眼,虽说不用非讲究个门当户对,她总认为漂亮的女孩子都水性杨花,总认为唐糖高攀了她那公务员儿子。所以对唐糖总是冷言冷语的。忍无可忍的时候,唐糖就会委屈的哭诉:“隋钊,我们还是分手吧,无论我怎么样讨好她,阿姨还是接受不了我。”

            “分什么手?你是跟我过,又不是跟我妈过。我爱你我喜欢你,谁也干涉不了!”隋钊斩钉截铁地说。

            矛盾终于爆发了。那天,跟妈妈大吵了一架的隋钊一气之下从妈妈床头柜里偷出了户口本,跟唐糖悄悄领了结婚证。

            没有彩礼没有酒席没有亲人的祝福,甚至连结婚的房子都是租的。他们非常前卫的做了这个城市真真正正的裸婚族。拿到结婚证的时候,隋钊哭了,他觉得这样很对不起唐糖,并发誓这辈子一定要一心一意的爱她。

            善解人意的唐糖反过来安慰他:“隋钊你不要内疚不要难过,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对我好就足够了。裸婚没有什么可耻的,我甚至觉得很幸福,因为我们有爱情。这辈子,这座城市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里的。”隋钊感动得泪流满面,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对唐糖好。

            这场人生最庄严最重大的婚姻就这样尘埃落定了。唯一的见证就是隋钊在I Do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元钱买的一对铂金钻戒。隋钊说:“I Do,译为我愿意!虽然这对钻戒上的钻石很小很小,但是我们的爱很大很大。这两颗微小的钻石就是我们心中爱的火苗儿,它会见证并陪伴我们的爱一生一世恒久不变!”

              这段本该在浪漫婚礼上的表白,隋钊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说的,并单膝跪地。感动的唐糖瞬间泪流满面,她戴着那枚细小精致的钻戒幸福的语无伦次。最后只好大声说:“我愿意!一生一世,我愿意嫁给隋钊这个大傻瓜!只要他对我好就行!”

            两个青春,任性,对未来懵懂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恋人就这样对彼此许下了爱的誓言。那天,他们手牵手的一起去“甜言蜜语”吃蛋糕,又买了两个憨态可掬的气球去海边放飞,他们光着脚在沙滩上奔跑嬉戏。回来的时候,已近黄昏,隋钊背着跑累了的唐糖往回走。唐糖拎着米色高跟鞋搂着他的脖子,样子非常滑稽。路过“浪漫一生”时尚婚纱摄影店的时候,他们对着落地玻璃窗里面的婚纱模特笑的没心没肺。隋钊说他欠唐糖一个浪漫的婚礼,以后攒钱一定一定会补给她,会来这里拍一套美哭了的婚纱照。

           

          隋母是在三个月后知道他们已经领证结婚了,气得大病一场,此后也就听之任之了。

            过了隋母那一关,本以为日子从此就会顺风顺水的过下去了。隋钊和唐糖都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隋母就开始催着说要抱孙子。本想多潇洒几年的小两口儿很无奈,又不得不把这件事儿提上日程。

            可是生活,有的时候越想要什么越不来什么。结婚快一年了,唐糖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隋钊妈妈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于是,各种的看医生各种的检查下来,双方谁都没有病。医生只是说他们太紧张了,精神压力太大了,需要放松心情,顺其自然就好。隋钊把医生的话传达给妈妈听,本来就以为唐糖高攀了她儿子的隋母当着唐糖的面,就大发雷霆,并且把所有的过错都归拢到唐糖身上,唐糖委屈的大哭一场。

            两个月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唐糖终于怀孕了,于是,婆媳皆欢。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怀孕第二个月的时候,唐糖逛街的途中摔了一跤居然流产了。此后,又怀孕了两次,都是两三个月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流产。这种情况下,隋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唐糖也整天以泪洗面。

            隋钊夹在妈妈和老婆中间,简直要抓狂。两个都是他最爱的女人,但是年轻单纯的他没有能力协调好这种关系,他变得很暴躁。对唐糖也失去了最初的耐心和柔情。

            一天,隋母私下告诉他,她去医院咨询了,唐糖这种情况是多次流产后子宫壁变薄形成的习惯性流产。这种情况有可能导致终生都不会有孩子的。他是家里的独子,隋家绝对不可以断了香火。不行就离婚吧!

            但是,隋钊那么爱唐糖,他是万不会让唐糖离开的,他不能没有她。他拼命的说服自己不要在乎这些,好好跟她在一起,没有孩子他也不在乎,他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真正导致他跟唐糖感情破裂的是在这不久后,跟他分别四年多的铁哥们苏陌带着新婚妻子卢美来到他所在的A城渡蜜月,为尽地主之谊,他和唐糖热情款待。席间,苏陌总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儿看着唐糖,看得她很不自在。隋钊就半真半假地说:“苏陌,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拈花惹草的毛病,收回你那龌龊的眼神儿,唐糖是你嫂子,你不可以打她的主意。”

            苏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欲言又止。那次,他们痛痛快快地在一起玩儿了三天。苏陌临走的那天下午,悄悄对隋钊说:“咱们是多年的哥们儿,有些事儿我还是告诉你吧。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唐糖曾经做过小姐!”

            “这不可能!”隋钊吃惊地否认。

            苏陌打断他的话继续说:“刚开始我也不敢确定, 就是觉得嫂子看着好眼熟。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越来越肯定她就是S市麦莎夜总会的陪酒小姐阡阡。五年前,我和同事被公司派到S市谈一笔生意,主办方为了谈成我们手里的合同,就把我们带到了S市最豪华的夜总会,接待我的就是她。只是她现在已经把我忘了,可是,我却对她印象非常深刻。那时候,她说她叫阡阡,我说我叫陌陌,她说我们真的有缘,那就陌上花开吧!然后.......”苏陌迟疑了一下,涨红了脸。

         

            隋钊又气又怒的回家质问唐糖:“唐糖,你知道陌上花开什么意思吗?”唐糖正在洗睡衣,她低头说到:“知道啊,这句话出自吴越王给他夫人的一封信,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意思就是.......”

            “谁问你这个!”隋钊气急败坏地打断她。“那你知道麦莎夜总会吗?”

              “不知道!”唐糖疑惑地摇了摇头。

            “你认识阡阡吗?”隋钊咄咄逼人地问。

              “阡阡!”唐糖的手哆嗦了一下,“不认识”她冷着脸慌乱地用力搓洗睡衣。

              隋钊看着惊慌失措的唐糖,一股无名怒火瞬间爆发。他瞬间相信了苏陌的话,一股巨大的羞辱感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一把扯过唐糖:“说,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到底有没有在麦莎做过小姐?”

            唐糖被他扯得差点儿摔倒,她踉跄着扶住了门框。惊魂未定地看了看红着眼睛的隋钊,肯定地回答“没有”

            “没有?都陌上花开了,你居然还说没有?”隋钊满脸狂怒,红着眼睛问。

              唐糖的眼里含满了委屈的泪水,她不住地摇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隋钊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他感觉唐糖欺骗了他的感情,他接受不了在他心中纯洁高雅的如同百合花一样的唐糖,有一个这样污渍不堪的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她,为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与骄傲。

            唐糖惊愕地捂着被打肿的脸,楚楚可怜地哭泣:“如果你不相信我,就离婚算了,但是,不要这样侮辱我!”

          “离婚?”隋钊怒极反笑。“离了婚你就解放了,又可以去明目张胆的勾引男人去了,是吗?”隋钊咬牙切齿地问。“当初,你不也是对我主动出击,投怀送抱吗?我真他妈笨!”

              唐糖满脸泪痕,不住的摇头,她苦苦哀求隋钊一定要相信她。她真的真的没有做过小姐,也不知道什么麦莎夜总会的事。她一直在A城舞蹈学院上学,毕业后就在“天涯艺校”上班了,只是偶尔利用业余时间去车展或者啤酒节打打零工,仅此而已。

              隋钊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唐糖,终是动了恻隐之心。他拼命地说服自己要冷静,冷静,也许事情真的不是苏陌说的那样。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论他怎么努力,她跟唐糖再也回不到当初了。一想起苏陌说的话,他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男人啊,都是固执的动物,可以流血可以流汗,但凡有点儿骨气都容忍不了头顶上那点儿子虚乌有的绿色。他痛苦、压抑、憋屈,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于是就经常借酒浇愁,喝多了回到家就对唐糖百般刁难。

            而唐糖自从那件事以后,对他是越发的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甚至委曲求全对他百般的讨好,他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讨厌这样的唐糖,他甚至希望唐糖能够痛痛快快的跟他大吵一架,他不喜欢他的唐糖变成这样。曾经那个阳光快乐清纯靓丽的唐糖呢?曾经那个笑面如花儿胸无城府的唐糖呢?

            这种心理上的极度不平衡让他越来越痛苦,他渴望宣泄渴望借助酒精的作用麻醉自己。心理上的扭曲让他越来越变本加厉,过后又后悔自责,就像陷入了一个罪恶的泥潭,无法自拔,最终的结果就是永失所爱。

            熟不知失去唐糖以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地狱,真正的万劫不复。 他后悔自己醒悟的太迟太迟了。他那可怜的唐糖走的时候,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带走。甚至他俩共同积攒的工资钱都全部留给了他。她走得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不为财不为利,真正的为爱而留为爱而走。

            她是那样一个爱情至上的好女孩儿,她可以跟他裸婚,可以为他忍受所有的委屈,但是她不能承受他对她的猜疑和不信任。在最后的日子里,她因为一个悄然来临的小生命变得那么坚强和隐忍。与生俱来的母爱的力量让她不想轻易放手,她可以不要尊严无底线的忍受下去,她可以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的对他委曲求全。

            她是在竭尽全力的挽回和感化着他,仅仅是因为她还爱着他,想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她期待着那段炼狱般的羞辱和冷暴力会随着腹中小天使的到来得到拯救,但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所有的希望都被他一脚断送。她怎能不痛彻心扉怎能不心灰意冷?

            是他,是他的丧心病狂,是他的自私狭隘,是他的麻木不仁,是他那罪恶残忍的一脚,断送了他们爱的结晶和她对爱情最后的幻想。是他把她逼走的,他混蛋的连她再次怀孕都不知道......

            有的时候,隋钊甚至异想天开地幻想,如果没有当初那一脚,他和唐糖是不是就不会分手,他们的孩子也许都四岁多了吧,都可以喊着爸爸妈妈满地跑了吧。如果是那样,他们该是多么幸福快乐的一家啊!

              可是时光不可以倒流,真爱不可以再来。有些人,有些爱,有些情感注定要为过错埋单。就像此刻的他一样,终将背负累累情债。

            唐糖出走两年后,隋钊辞了旱涝保收的公务员工作,跟苏陌一起成立了一个广告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了钱的隋钊和苏陌就想再投资别的生意。于是,苏陌就拿着钱去做投资,不久就说赔了个血本无归。本来对金钱不太感兴趣的隋钊也没有细问。

            至此三年后,苏陌在电话里欣喜若狂地说:“隋钊,我有唐糖的消息了!”

              “在哪?在哪?快告诉我。”隋钊正在回家的路上。他马上把车停在路边,内心一阵狂喜。于是,他跟苏陌在机场附近约了个饭店一起喝酒。

              席间,苏陌无限愧疚地说:“隋钊,我今天来是负荆请罪的。我当初真的太混蛋了!我误会唐糖了,害你们因此离了婚。”

            “别废话、快告诉我唐糖现在哪里?她结婚没有?过得好不好?”隋钊打断他的话,急躁地问。

              苏陌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把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红着眼睛说:“这几年为了这件事儿,我一直心存愧疚。后来,我终于调查清楚了,麦莎夜总会的阡阡不是嫂子,而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年,唐糖的妈妈自从生了唐糖后就患了子宫功能基因失调,导致习惯性流产。这也是她父母离婚的真正原因。后来,她爸爸又在外面有了女人,生了个女孩儿叫阡阡。阡阡是个很叛逆的孩子儿,现在因为吸毒被关在戒毒所了。她们只是长得太像了让我误会成一个人了,实在对不起啊……还有,唐糖的习惯性流产也与遗传有关,我问了我一个当医生的朋友,她说这种病的遗传因素只占百分之六,可是唐糖很不幸就属于那百分之六......”

            隋钊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悔恨莫及,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然后扶在桌子地上失声痛哭。

           

          他对唐糖的误会太深太深了,原来他一直没有认真去关心过唐糖,去真正的了解她的内心和家庭情况,他一直天真的以为只要有爱就足够了,其它都不重要。这杯苦酒是他自己酿的,杯子也是他自己打碎的,纵然爱已覆水难收,却还是留下满地的碎片和怵目惊心的狼藉。这注定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心霾。

              苏陌把一个地址拿给隋钊看,声音沉痛地说:“隋钊,两年前,你不是一直说让我找投资项目吗?后来我告诉你那笔钱儿打了水漂儿。其实,其实我是用那笔钱赎罪去了。为你也为我,因为我私自用那笔钱匿名捐了一所希望小学。就是这个安心小学,因为它是唐糖所在的学校。

            唐糖出走以后,就去山区支教了,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她。两年前,我托我做警察的朋友终于查到了唐糖的下落。

            那时候,你跟林丹刚结婚不久,我也没敢打扰你,就自己悄悄去了那所小学,我想替你看看唐糖到底怎么样了。因为我觉得我愧对她。结果,那天她正在给孩子们上课。我就找到了她们校长,悄悄捐了一所小学校舍。历时一年才建好。”苏陌的手在微微发抖,眼里蓄满了泪水。

            隋钊百感交集,他重重的在苏陌的肩上拍了一下。“好兄弟,你做的对!原来这几年,你一直在默默地帮我做事,这原本是我应该做的。”

              安心小学是建在大山深处的一所希望小学。有教师十二人,其中大部分老师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支教的大学生。唐糖是这里的校长。

            每天早晨,她望着初升的太阳,踩着青草和露珠儿,站在学校门口,迎着孩子们的笑脸,在一声声稚嫩的“唐老师早!唐老师早上好!”的问候声中笑得心满意足,她很庆幸自己今天的成就。

            五年前,她虽然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但是老天又用另一种方式让她拥有了无数个孩子。她爱这些大山里的孩子,真的是用生命来爱他们。 这所小学是两年前刚刚竣工的,听说是一个神秘的广告公司老总出资捐建的。

            五年前,带着累累情殇来到这里散心的唐糖,偶然间邂逅了这所小学的校长。一个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大山和孩子们的民办教师,许魏洲老师。许老师那时候严重胃溃疡,骨瘦如柴,但是一双浑浊的眼睛依旧闪着睿智深邃的光芒。她把唐糖带到这所偏僻、破败的乡村小学。破破烂烂的教室,老旧的桌椅,斑驳的黑板,坑坑洼洼的操场上长满了一堆一簇的野草,围墙也被淘气的孩子扒出了两个大大的缺口儿。

              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唐糖给孩子们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舞蹈课,教那些从没学过舞蹈的孩子们学习舞蹈。尽管孩子们不知舞蹈为何物,也没有任何舞蹈的基本功,但是孩子们的学习热情都非常高。每一个孩子眼里都充满了新奇与渴望。四十五分钟的课,唐糖讲的精彩纷呈,孩子们学的意犹未尽。都下课了,孩子们依然围着她问东问西不让下课。教室外面也挤满了很多别的班级的孩子们。

              “唐老师,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老师了!你可以给我们好好跳一段舞吗?我们大家都想看。”一个脸蛋儿黝黑的小胖墩儿弱弱地问。唐糖望着面前这一张张脏兮兮的稚嫩的小脸儿,一股强烈的心酸涌上心头。她的眼睛湿润了。孩子们的热情她无法抗拒。

            于是,她用手机播放音乐,在教室外面给孩子们跳了一段舞,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在这热烈的掌声中,唐糖体验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成就感。这是一种很真很纯的充实感,一种超越了爱恨情仇,尔虞我诈的崇高的精神满足感。于是,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找到许校长,情真意切地说:“许校长,我不走了,我想留在这里当老师。工资多少我不在乎,我觉得孩子们需要我,需要舞蹈。他们都是非常聪明可爱的孩子。只是偏远的山区和落后的教育桎梏了孩子们的天赋,阻断了他们通往诗和远方的梦想。这对孩子们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想留在这里,尽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

              于是,她听从内心的安排,真的留在这里当了一名普通通通的乡村教师。她带着孩子们学习知识,学习舞蹈,在市级比赛中拿了好多大奖。

            直到三年前,许校长说有一个神秘商人给她们学校捐建了一所新校舍。一年后,新校舍建好,她带着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搬进了窗明几净的新校舍。这不久,许校长病危,把校长的职位托付给了她。这几年,她兢兢业业,把所有的精力和爱心都奉献给了这所小学。

            这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安心小学的全体师生在开运动会。唐糖站在高高的讲台上给孩子们讲话。她的身后,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操场上迎风飘扬。

            此时的唐糖,依旧一头长发,用丝带随意的束在脑后。带着无框眼镜。衣着朴素中透着一种知性的美。她素面朝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颊趁得微红,云淡风轻的恬淡中透着一种气定神闲的优雅。

              隋钊和苏陌站在绿荫苍翠的半山腰儿上,对面就是安心小学。他们手持望远镜,专心致志地望着讲台上的唐糖。

              隋钊早已泪流满面,他的心中千百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心痛、心酸、悔恨、愧疚、欣慰、欢喜......一千八百多天的日思夜想,他梦寐以求的唐糖终于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已经心满意足。

              唐糖温柔甜美的声音不时通过音响设备传出来,传到他们的耳中,传到大山深处,又不断的扩散、回音、回音、扩散......

              隋钊突然觉得唐糖从未离开过他,她依然是他心中那朵纯洁的百合花,一直在他的心里静静地盛开着。这些年,所有沉积在他心中的往事阴霾,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一片澄澈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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