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两个父亲一直喝酒喝到十一点，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要准备儿女的婚事，两个人要说有多高兴就有多开心。
老林开心的说，“我这辈子一对不住老婆，不能让她在我身边被呵护照顾，而对不住小叶，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连解释都不曾给她。可是，她们却是最爱我的，一直让我勇敢的去面对一切。今天我有老婆有家有女儿！我高兴！老陈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今天我最高兴！！”老林举起酒杯对着老陈，“来，喝了这杯！庆祝我的幸福！也祝福这俩孩子！”
“喝了！”老陈也非常高兴，小叶这个孩子是看着长大的。虽然从小没有母亲，但是为人处事，脾气性格都是顶好的，关键和思哲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舒服。十五年前，自己儿子要他跟林家说让这小姑娘带他玩，就觉得这孩子不错。果然好孩子一开始就决定了，不管人生中经历过什么荆棘崎岖，本性不会变。老陈看了一眼两个正在沙发看电视的孩子，坐在一块就仿佛看到白头偕老的美好画面。
两家母亲坐在边上也是愉快的谈话。
“真没想到你家思哲还这么浪漫！真是个有心的孩子。打小就喜欢他的沉稳安静。每次看我家小叶欺负他，就觉得这孩子心大，现在看真是又体贴又成熟。陈姐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福气啊！我们跟着一起享福了！”
“快别这么说！小叶好姑娘啊！思哲能把握住她也是缘分啊。你看那傻小子就只能喝闷酒。我就喜欢小叶这孩子懂事，性格和善，不像有些个姑娘，天天都跟大小姐一样，我们这些人遭不住的。他俩能在一起是咱们的缘分。老妹儿，你好好养身子，我到时候让他们早些办事生个胖娃娃，咱们就又有得忙了！哈哈”陈妈妈也很开心。
林妈妈忽然眼神暗淡，像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意味深长的看着正在腻歪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她何尝不想长久陪伴在孩子身边，看他们成长，看他们为人父母，看他们的孩子咿呀学语，蹒跚学步，为自己的小外孙喂饭洗衣，享受天伦。然而，命中注定她是个孤独的女人。年轻时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放弃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没有陪伴小叶一步步成长，没有参与她的成人礼，不能在她考试前后嘘寒问暖，更别说这十几年去对她悉心教育，尽做母亲的责任。她本以为十五年后可以弥补，却不料人算不过天，身体却让她再次力不从心。一想到不能帮助孩子，反而要给她带来更多麻烦和伤害，她心中更是犹如刀割，没有一个母亲愿意去伤害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个母亲愿意成为自己孩子的累赘，她想悄悄地离开，留个美好的念想给这父女，可是越是和他们住在一起越是舍不得离去，这就是亲情，这就是家的牵绊，这就是浓浓的化不开的爱。想着想着，眼中就泛起了眼泪，她用食指轻轻地揩掉，只是眼泪还是往下淌，不遂人愿，如同这不公平的人生一般。
陈妈妈看着，坐近了些，拉着林妈妈的手说，“别想多了。孩子们一定会很好很幸福的。你只要过好每一天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我们都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勇敢面对病痛。”
“诶。我知道。”林妈妈哽咽着说。林爸爸看见了，一股酒气吹过来，“大过年，你哭啥？这么好的时光，高兴还来不及呢。瞎想什么！你那个病，只要心情好！活到九十九没有一点问题！”
“对的对的！”陈妈妈陈爸爸一起附和。
林妈妈使劲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唉，是我糊涂了。这么好的日子，扫兴了扫兴了。我去给你们热菜。”
“不用啦！马上就要跨年了！我要回家去啦。新年还是要站在自己家门里。走啦！思哲！跟叔叔阿姨小叶道别！我们明年见！”陈爸爸拉着自己老婆一起，把思哲一起拉回家。
小叶送他们到门口，趁俩老人上楼，在思哲脸上亲了一口，“新年快乐！晚安！”
思哲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说：“宝贝！天天快乐！明天见！”
等思哲上楼关了门，小叶回到家中帮着母亲在厨房收拾。
“妈，你带爸去睡吧。我来收拾就好了。你别太辛苦累着了。”
“我还好。就是你爸喝多了。”林妈妈一边洗碗一边和小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小叶啊，外面这个帅哥就睡那了？”
“让他睡吧，我等下给他盖个被子。”小叶帮着冲洗碗筷然后往橱柜里放。
“思哲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对人家，别像小时候那样欺负他。男人都是喜欢撒娇的女人，可不喜欢五大三粗的男人婆。陈家人虽然都好，但是以后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要是他们欺负你，就告诉我和你爸爸。你性格好，但也不能太软弱，小心被人欺负。以后你们俩最好还是买房子住到离上班近的地方，有个小天地会更好。实在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咱们三楼也是可以给你做嫁妆的，这个我可以做主，你爸绝对同意，不过还得看人家的意思。”
小叶一直都嗯嗯嗯的答应着，总觉得母亲如同交代身后事一般。“哎哟，妈，知道了。这不才答应和他在一起嘛，你们怎么就想起买房子结婚了，太早了吧！”
“哪里早了。人家陈阿姨都想抱孙子了！你也知道我这身子，说没就没了，你也抓紧点让我有个外孙啊！”
“妈…”果然在母亲面前，孩子永远都是那个最好做的人。“你快去吃药休息。多活几年！不然我就要被催死了。呸呸呸。大过年的！新年吉祥新年吉祥！”说着让母亲把手洗干净，推着她进了卧室。
林妈妈闹不过小叶，看林爸爸已经合衣裹着被子在床上睡的打呼噜，只好交代几句，也睡觉了。闹个新年，确实挺累。先前因为高兴不觉得，这一下子坐下来，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只能靠药物压制了。吃了药匆匆躺下。
小叶一个人把厨房餐厅收拾干净，跨年的钟声早已经响过。带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在沙发上一坐，看着躺在一边的蒋斌睡得正熟。蒋斌是那种一见就觉得阳光帅气的男人，不然当年在大学也不会和他有交往，完全是第一印象太优质。这个男人，细想起来，对她的宠爱与思哲比起来可谓相提并论。今晚说的那一句，“你懂的”一直萦绕她的心头。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思哲，她一定会是和蒋斌在一起，过着被宠被爱的小日子。不会有流言蜚语的中伤，不会有其他女人的跟踪威胁，更不会有什么金钱诱惑逼她抉择。蒋斌一定而且肯定是那种扫清障碍为她保驾护航的男人。可惜，他们的缘分终究是浅了点，不然当年怎么会闹矛盾，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分开了。前段时间他再追她又遇上思哲的表白，终究还是命中注定，他和她之间始终有一个思哲，逃不掉的命运。小叶仔细看着这张脸，棱角鲜明，面容俊俏，她替他把有些凌乱的头发从额头捋开，想到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以后要去宠其他女人，心中有一丝丝的酸意转瞬即逝！从大柜里拿出一床洗干净的被子盖在蒋斌身上，替他脱了鞋子，把脚也挪上沙发。坐他身边静静地看着。
这真是一个让人惊喜不断的新年夜。父母复合，爱人求婚，还有爱她的人这么真诚地祝福她，这一定是她过的最好最幸福的新年。她拿起手机，输了一行字「谢谢你！新年快乐！」然后分别发给了蒋斌和思哲。她从心眼里真诚地感激这两个男人的爱护和关心，一句简短的讯息但愿他们能懂。夜也许太深了，思哲没有回复她。蒋斌的手机在包里响了一声后也陷入深深的宁静。小叶起身回房睡觉。却听见蒋斌轻轻地念着，“小叶，我在这里。”小叶心里笑笑，这男人都魔怔了。梦里还不知道梦到什么。
陈思哲洗澡后看到小叶发来的信息，觉得这是新年最好的礼物。原来她都懂！幸好她都懂！抱着手机琢磨回复什么，但每次写了一堆肉麻的话之后又觉得不妥，删除重写，写了不下十几次，始终觉得文字不如行动，明早去抱抱她也许更能让她感觉美好。看见楼下灯光全暗了，思哲也躲到被子里睡觉了。
欧阳莎莎今天没有出门，在家陪父母一起吃饭看电视，下午睡了个午觉，晚上一起吃年夜饭，看电视，春晚的节目太无趣，十点左右就上床睡觉了。老教授就喜欢自己孩子这么乖巧的陪伴着他，不喜欢自己孩子天天围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跨年的钟声敲响，小区里有些孩子在放鞭炮，嘭嘭嘭，把睡着的欧阳真震醒了。欧阳莎莎坐在床上无聊的翻看着手机，翻着以前和思哲的信息。重新看一遍，文字多的都是她发给思哲的，而思哲每次都只恢复简单的几个字，不是恩，就是好的。他似乎连拒绝都懒得跟他说，估计是怕她问原因，所以只是敷衍，等发生了也不解释就任其过去了。一狠心，将收藏的信息全部清除，原来也没有那种所谓的撕心裂肺的痛，只不过有些沮丧，她难过也好，她伤心也罢，他陈思哲都不在乎。她心里默默念着，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失去的痛苦！想着自己计划的一切，欧阳莎莎觉得稍微高兴一些。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你们面对的！让你们手足无措我就很开心！你们等着吧！她又躺下强迫自己睡觉，可是满脑子却是一些片段，全是思哲和小叶亲昵的画面，扰得她无法入睡。
人生之事莫强求。他人是无法扰乱你的本心，让自己无法安宁的永远是自己躁动而无法抑制的欲望。而无止境的欲望会把人拉向无底的深渊。被欲望控制的人生，仿佛被挖了五官，不在乎疼痛，只有一个奔向黑暗的心愿。在摸黑向前的日子越走越心急，越心急走得越快，跌落的越深，摔的越狠，然而，在起初，没人会在乎结局，因为欲望总是偷偷给你希望，给你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景，那些发自内心深处黑暗欲望的再现景象就像是来自彼岸的曼陀罗，芳香迷人，妖冶暧昧，拖着一个失了心智的人一步步走向深邃黑暗不归的彼岸。
欧阳莎莎知道自己错了，可是错了又何妨？不努力一把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就像高考你不填一个选项怎么就知道你得不到那四分之一的幸运。
天没有亮，却有早起放新年开门鞭炮的人已经把周围吵得如炸开锅的粥。小叶因为鞭炮声，一直睡得不踏实，迷迷蒙蒙。
躺在沙发上的蒋斌早已经被鞭炮声炸醒。从包里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小叶晚上发过来的信息。原来小叶理解他的爱，或许是自己太没时机了。老天不帮他呀。他蹑手蹑脚开到小叶房前，发现门没锁，又轻轻走进去，一眼看见小叶静静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着，被子盖的有些紧，脸睡得红扑扑的。他估摸着小叶没有醒，偷偷靠近，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立刻蹲在床边担心她醒来，然而小叶还是安静的在呼吸着，闭着眼睡觉。蒋斌轻轻地说：“小叶，你一定听不到我说什么，所以我要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所以如果思哲能给你幸福快乐，我就祝福你们。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伤害你了，记得我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这里等着来爱你。”说完他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去厕所漱了口洗了脸，避免尴尬，他又回到沙发躺下。内心激动不已。这是他第一次吻小叶，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他的爱只能偷偷告诉她，还不能让她知道，不能成为她的负担，不能让她陷入两难境地。刚才小叶的呼吸很轻很甜，他只亲了一下也能闻到小叶淡淡的香味，让人着迷。
小叶朦胧中看见蒋斌轻轻走进来，没想到他竟然偷偷亲了自己，更没想到那个祝福自己的男人原来是压抑和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他这一夜是该有多煎熬！唇间还留有蒋斌嘴唇的余温，他的唇比思哲的厚一点饱满一点，因为有些酒味，让人感觉更浓郁更热烈，虽然只是轻轻一吻，却感觉像是一个地老天荒的印证，吻下去就如同一个小魔咒立马钻入人心。小叶轻轻舔了舔嘴唇，一股淡淡的酒香挥之不去。她感受到了蒋斌浓烈的爱情，他一直在这里，一直都在，只是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一直都视而不见。如今也只能把他搁浅在这里，然后走进思哲的怀抱，那个怀抱他们营建了十五年，爱情应该在那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想着又继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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