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瓜和麻雀

清晨有一些鸟飞过草垛，它们在树枝上错落地停下，没有声音，天太冷了，雪下得那么大。

南方的雪啊，下起来像秋天的风。一片片层层叠叠，在田野之上。田野本是泥黑和浅绿色，大雪开始蔓延，从边际到中间，这是世界上最寒冷最辽阔的拥抱。一只黑鸟飞过田野，和雪花相比，谁先消逝谁就先幸运地胜利。

丝瓜和麻雀

麻雀还在枝头上立着，它们毛绒的身躯和果实一样肥硕。我们总是寄希望于无边的田野，那满眼的嫩绿未来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再长高一点。而忘记了冬天原本的样子，四时尽头，天地一片清寒。麻雀的颜色和树枝相近，跟长在上面的一样。树枝下还吊着两三个完整的丝瓜，丝瓜早已干枯，凭一根纤细苍老的藤吊着。风一刮就快要落了，但是西边来的风那样留情，丝瓜颤了颤又静止了。

丝瓜和麻雀

我的母亲看上了其中一个丝瓜，她想带到北方去。完整的丝瓜里有种子，我记得种子是黑色，分量比一片雪花重些。一条丝瓜络里住着若干种子，每颗种子都负载着两三斤的使命。每个生命都有使命吧，要不然生命之“命”怎么延续下去。

丝瓜还有一个有趣的络，剪一段放在水里，母亲说，可以吸收矿物质。再剪一段刷锅洗碗，不用洗洁精也可以洗的干干净净。自然的生物总有自我洁净的神奇能力。

母亲最终忘记带丝瓜走，我替它们感暗暗庆幸。就让它们在冬天的深处吧，想什么时候落下就是什么时候落下，最终，成为田野或者鸟喙的一部分。怎样在冬天结束，就怎样在冬天开始。

丝瓜和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