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这个下雨的夜晚读完了人间失格,一本两百页的书竟然读了两个月有余。不是我看书太慢,实在是这本书的文字太过于细腻和感伤。记得当初看完《活着》,我就暗暗的想:我要是福贵,我肯定活不到最后,我不会赞美我所受到的苦难,也不会坦然接受。最后的章节中,是谁,将他的亲人一个一个地拉走,是天灾吗?不,是恣意的人祸,时至今日还无比熟悉的人祸。福贵的活着,也许在于他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也只是活着。
《人间失格》的故事情节与《活着》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这本发表于昭和二十三年的书,写的是日本战败后引起的社会变化,在战争时期写出治愈小说的太宰开始反思每个人在战争中的罪恶。他把绝望留给了自己,最终选择了再一次自杀。他的笔锋犀利且细腻至极,他的文字剖开了殉情、风流、左翼、婚姻、出轨、友情、吸毒等名义之下的惨烈真相,被后人称为“毁灭式的绝笔”,其实“人间失格”还有另一种翻译:“丧失做人的资格”。
说句实话,读完后,陷入一种压抑是正常的,但是,即便回归于现实生活之中,又不能不被其书中的情节和文字所吸引。他39年的生涯,经历5次自杀,一生中与5个女人的5段关系,结局都让人唏嘘,恐怕光是他的传奇的人生都吸引了不少人吧。
书中有这样一句话:每天面对相同的事情,只需遵从昨天的习性,不要过度欢喜,自然就不会感到极度的悲哀,为了躲开前方的绊脚石,蟾蜍迂回前行。蟾蜍。那就是我。对我来说,世间不存在什么原谅或宽容、结束或埋葬的问题。我简直比猫狗还要低等,只是蟾蜍,在地上慢慢爬动着。
能写出这样的文字,他的内心到底是多么强大?或者说,又是有多么懦弱自卑?如此不屑,如此看淡生死,如此看穿一生又一世。正如,太宰治的5次自杀,于天底下,就是有人可以这样轻松自然的谈论死亡,拿生命做儿戏,仿佛在谈论一日三餐、周末旅行。
有时候,我们生存于世并且不厌恶自己,并不是人人都有的能力,痛苦这种东西,与生俱来都根植于一些人的心里。时值四月,张国荣先生已经离开十七载,十七年前,他在遗书中写下:“我一生没做坏事,为何这样……”,因而,日本作家太宰治也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有时候,并不是每个人的理想都会散发出珠光宝气,《病后杂谈》中就这样写到:“大愿,原是每个人都有的……一位是愿天下的人都死掉,只剩下他自己和一个好看的姑娘,还有一个卖大饼的;另一位是愿秋天薄暮,吐半口血,两个侍儿扶着,恹恹的到阶前去看白海棠”。如此阴暗的理想,听起来却不觉反感。
与之相比之下,太宰治先生的理想就不仅仅限于“吐半口血”了,他一生都在追求死亡,他的人生履历,除了获奖,便是自杀未遂,直到39岁那年。我想,他的人生信条可能就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去死一下。
他的自杀理由,学业不佳选择自杀,与陪酒女殉情,报考报社却不及格选择自杀,妻子出轨选择自杀。这是前四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活了下来,他甚至一度怀疑:连死都死不了,我有何用?最后一次,老天让他成功了,具有自传性质的小说《人间失格》刚刚成书不久,太宰治已经开始屡屡吐血,病情恶化。据说与山崎富荣投水之前,二人还服用了氰化钾,看来这一次当真是决意赴死,39岁的生命,终于如愿。
《人间失格》作为太宰治的自传小说,他对于大庭叶藏的各种刻画,实际上是对自己可怜与憎恶,至少我能感觉到他并不怎么同情大庭叶藏。仿佛要用大庭叶藏的各种懦弱与颓废,在精神上去惩罚自己。更多的是一种自我道德的消费品与自我情感的发泄处。太宰治知道大庭叶藏不是他,但他终究会成为叶藏。他不过是一个被金钱与皮囊包裹着的现实弱懦者罢了,同时也是绝望中的丑小鸭。大庭叶藏颓废的让人可怜,可怜的让人恶心。
在想,或许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颓废、绝望、令人生厌的自己,一边讨好着别人一边确信自己不配被爱,从而惶惶不可终日悲悲戚戚却又理直气壮的继续祸害人间。因而,当死大于生,当摒弃大于流连,当解脱大于纠缠,当感性大于理智,生命才会被赋予无数种可能。或许什么时候真正的爱上自己了,才有能力去理解去包容这个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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