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札记》
（三十六）清明气节
作者：徐志海
人间四月天细雨绵绵。身体内的湿气，似乎截断了自身的清明之气。清明时节思念故人，身在异乡未免孤寂。如果用远方来衡量孤寂，到底它有多远？孤寂离我仅有咫尺，我却感觉到它很长很远。心灵没有寄所，感觉就很孤寂。
三十三年前我伯离世。他地下若有知，我在此刻清明之际以文字祭祀于他。
在外奔波十来个春秋犹如旅途，这趟生活的列车让我拥有理想与妻女。为生计我换了好几个工作，然而心理依然无着无落迷茫无助。经济下滑，各行各业萧条，目及之处，没有亲人的资助与父辈闪烁的坟茔存在，满目的创伤与伤痕累累交织相替。向往过好日子的想法犹如浮萍之糙不断地在心眼里打转，却寻找不到一个真我的存在。所以我孤寂。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监护人，我的父亲，我伯。
记得当年村里有人告诉我说：你伯能吃苦人能干。你伯养得两匹大青马，扎鞭抽的堂堂响，翻土的犁头锃锃亮，喂马的铡刀噌噌响。严陵河坡地底下五六亩荒地全是你伯开发的。你伯为人大气好朋友，那时候任石凸家娃认你伯当干爹。你伯自从有了你，一天到晚在河地里拉沙，还在街老三那里给你存了不少的款。你一两岁骑在你伯脊梁上，给你伯乐呵的逢人就说要给你订个娃娃亲。你伯真潇洒，贾宋街上吃油条喝胡辣汤满桌子的称兄道弟。你伯…………
我还听我大姑说，我伯拉着马车去她家每次都拉一蛇皮袋西瓜。大姑家七个孩子，因而我的老表们都在我长的懂事时候告诉我：大舅为人大气有度量。
我三姑说，他会唱戏。曾经比过专业的“地蹦子”戏曲人员的唱腔。他没上过学，但是脑子很好使，见别人鼓捣粮食能卖钱他就去鼓捣粮食卖钱，见别人买马拉沙开荒地他也去拉沙开荒，见别人用柳树枝捏椅子编筐他也学着去弄。
总之，我伯他很会模仿，也很会来事，每到之处尽是欢呼雀跃。不过他也有不为人人乐道的一面。
据我二爹说，他有一年饿极了，拿生产队地窖的红薯被抓到，让人暴打了一顿。这一顿，把他暴打的惨呀。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劣迹。他的脾性不坏，仅仅只是为了“饿”————填饱肚子保命。这一顿暴打被冠上了“好偷盗”的骂名。
我三岁失怙，后跟着叔父生活。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仍然还被同班同学骂道，我是小偷家娃我叫“小小偷”。那时候我恼怒，被气的脸红脖子粗，跟人家理论我不是小偷我不是我伯。
我伯他脾性不坏，仅仅只是为了“饿”————填饱肚子保命而已。在那个饥荒的岁月年代，填饱肚子保命难道有错？
其实，谁在背后不说人，谁的背后无人说？谁人一世不糊涂，冠得一生难得糊涂呢？
我伯他饿极了，才本能伸手要吃。常言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吃食是头等大事。如果不是时代造就，他怎能挨饿呢？
斯人已去，当万事皆空。是也非也，都化作云烟也！
待我长大的过程中，我时常告诫自己，不偷盗，不浪荡，不做玩世不恭的人。
我曾经醉酒之年，寻得村西头伯的坟丘之上，见杂草丛生，甩开臂膀，开启蛮劲，统统给它们拔掉。我拔掉的是苍桑，拔掉的是压在伯头上的污秽。
在这之前，有村妇，好长舌，她们言道：哟！坟头上长草了，还挺旺盛的，这是祖坟冒青烟的节奏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揶揄奉承。欺我人小什么都不懂吗？什么腔调、什么口气，能够听不出来？“死去元知万事空。”有道是：坐等上天有好生之德？岂能给你施舍！君不见，幸福青烟不都是靠自己双手奋斗出来的吗？
人逝去，留座坟冢，是让后人来瞻仰膜拜的，不是让他人用来揶揄取笑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曾经老有所养，少有所依，而如今老少留守相依为命、攀附显贵互相挤兑，不管是农村人也或是城市人皆把互相挤兑、互相攀比、娱乐至死当成一种时尚，还庆幸这是一种地域风俗。
还有人宁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呀，不知道是社会的进步还是人类的倒退。有人不养老，有人不厚道，真是五花八门的人心、人品呀。那些喜欢议论别人的人的事的人们，当下是否过的优秀呢？都抖搂抖搂自己身上的绿毛衣，看看自己是否清明。
清明时节是为中华民族传统节日，我思故，你思故，众人皆思悟。思悟就犹如跑长途的客车一样，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来，休息个一两分钟，既是清醒当下又是清明下一步该如何走。好好做个思悟———反省一下自己的人。我思故我在，我在故我能延续下去以及理解当下四顾后路为持续。不是吗？
常常的想现在的我，不是因为写而写，只是因为写恰恰能悟。写是继承了我伯的巧。所以说，悟是我伯教会我的清明之术。
清明之际，我思远、思源且思故，反省反思，旨在清清明明，气节不忘，祖先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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