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城之倾(二)观察者T 9、10

作者: AnjuHuang | 来源:发表于2019-02-14 16:23 被阅读0次

九 天台

10时23分

天空大道上游人如织。有几个人,然后是很多人,然后几乎所有的行人,都停下来看这个从天而降的机器人和它带的这个透明的椭圆泡。

T此决设定的目标是让医生和婴儿接触。

它已经走了99%的距离,剩下这一段大约50米的距离,却是最不容易走的一段。人们围了上来,看它,不是,是看弹射泡。虽然每辆车都配了这玩艺,藏在哪个地方,但基本上没有人见过。弹射泡与什么联系在一起?危险。这个世界里,意外少,危险自然是稀罕物。人们说到的危险,车船祸、高空坠物、建筑工程危险,都是老黄历了。而现在的人们日常时刻能感知到的“危险”,象地震、海啸,实际上是灾害。所以,大家围观的不是弹射泡,而是围观危险。弹射泡里还有一个小婴儿,这更吸引了人们的好奇。他正吮着T的金属手指,眼睛半眯着,有时懒懒地撑起眼皮,似乎对周围的人群毫无兴趣。

它走不下去,遇到困难立设计解决方案,是它的“天性”。设计方案有很多“法则”,这些法则共同参与方案的设计,但优先顺序不同。

于是,三个方案出现在它的脑中。

方案一,基于资源法则——动用最多的资源。在这个时间段的这个空间里,最多的资源是人力。方案是这样的,它向头顶上方打出一行黑字——大白天的,只有黑字最醒目,“这个小婴儿快死了,你们快把它送前面的医院。”人们出于同情,会拥过来,把这弹射泡抬到医院去。一个乱哄哄的场面出现在它大脑的预测区,人群争相抢抬这弹射泡。有的人跑到医院去。T计算了不到两分钟,就有医生们带着一个急救架跑出来,把人群拨开。医生和婴儿接触,目的达成。此方案预计耗时三分钟。

方案二,反资源法则——动用最少的资源。它的预测场面是这样的:他在空中打出几个字,“可疑病源,请散开,并致电医院!”很快,人们就会惊慌逃散,它前面的障碍马上就可以清除了。会有人致电医生,医生们带着一个急救架跑出来,医生和婴儿接触。此案件预计耗时两分钟。

两种方案都符合“隐藏法则”——它自己动用最少的资源,打出一行字就可以了,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如果T是人,那么它毫无疑问会选择方案二,这好像一看就明白。但它不是人,它的方案还要符合安全原则和获益原则。

方案二中,人们惊慌逃散,安全系数要低于方案一。

还有一项原则,获益原则。如果把人们把这弹射泡抬起来,那么周围的人会都被动员起来,这将满足人类的帮助别人的欲望,是的,人类大部分都有这种欲望;这里会成为新闻焦点,这又满足了人的另一种欲望,表现欲。这起事件谁是获益者?在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是获益者。

如果人们逃散,他们感到的是恐惧,他们会感到失败的挫折。谁是获益者?T。在它的预测画面里,它,这个机器,成为新闻焦点。

人类获益原则优于其它原则。

“可惜我不是获益的主体。”

于是,方案一得到了采用。

人们蜂拥而上,要抬起这弹射泡,每个人都想要贡献一把力量,整个天台乱成一团。T不得不退后两步,给大家让出地方。再往后是天台边缘的玻璃栏杆,T在一团糟的人群中悬浮起来二米。从高处看到医生跑来,用专业的工具划开弹射泡,把小婴儿放入带来的急救箱中。

人群爆发一阵掌声。

T站在飞艇停泊位上,超大形象同时出现在对方的光线大厦屏幕墙上。它两条蚱蜢腿支着它,象一只青蛙。两腿不一样长是不是看起来会不和谐?不会,因为它还有那条细长可伸缩喇叭腿撑着,给予了这个构图足够的平衡感。

它看到它自己的形象,这个球型的小机器人,以比它大几百倍的形象,占据了整个屏幕的上方。在自己巨大的形象面前,它渺小得很。还好它没有虚荣心,换作一个人,没准会一时间真的感觉自己成了巨人。这个世界的信息基本上做到了同步,很快,全城的很多屏幕上都在播放这里的实况,这更激起了这里的人群的亢奋。

记者和某种物体有相似之处,那是水,他们无孔不入。很快就有记者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T前面,要采访它。

这着了一身黑色宽大风衣的记者敏捷爬上来,背对着它,面对人群,这样,对面的巨屏幕上,这记者的形象盖住了T。

他说:“机器人服务于人类,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但今天这位小机器人的行为有着戏剧般的吸引力,它从天而降,救了一位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婴儿。这是这个城市许久没有的奇事了,让我来问它几个问题。也许它的回答不可能象它的行为一样有吸引力,但对于机器人,我们不该有过多的挑剔,它能回答多少就回答多少。”

他转了九十度的身,这样,他还有半张脸留给了大屏幕。

“我猜你是高空交通机器人,是吗?”他问。

T没有说话。

他耸耸肩,接着问:“你有代号吗?”他伸出手摸了摸T的带喇叭口的手臂,从里面又拉出那只金属手来看了看,晃了晃。“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精致的机器人。”

T还是沉默,这让他有点着急,他决定问点刺激的。

“决定你当时从空中下落的是指令吗?还是服务的设定?还是你自己的主意?当然这不太可能。告诉我们你当时想的是什么?”

我说过,T是一个沉默的机器人,它可以选择说话和不说话。如果说话,那么方石的计划是不是就危险了。

此时,在T的眼里,还有一个男孩,大概十八九岁,个子高那么点,所以有些显眼,离他有一段距离。他判断他是男孩,因为他稚气未脱。他没有往前挤,但它看到他在说话。它知道他是在和它说话,虽然因为声音太远太嘈杂无法分辩他的声音,但它能读懂唇语。其实上,T能基本通过视像读出现在它眼前所有人说的话,发声只是一个参照条件而已。所以,现在这所有人中,有两个人在对它说话,它同时在接受两人的话,除这个记者,还有这个男孩。

它现在有了选择,选择回答站在它面前大声说话的记者,或是人群中的那位唇语男孩。

我想你猜得出来,它选择了后者。

远远的男孩说:“谢谢你救了我弟弟。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T在外壳上打出一个字:“能。”

这个行为让那位正搜肠刮肚想问题的记者吃了一惊。他已经问了很多问题了,突然想不起来T回答的是其中哪一个。但他的反应很快,立即认为它是在说他能接受采访,他用手势让周围安静下来,大声问道:“你是一个机器人,那么,你是出了服务人类的目的而救这孩子吗?”

而同时那位男孩的唇语在说:“他们会让你回高空吗?”

T的外壳上出现:“是。”

人群再次出现呼声。那记者脸色越发亮堂起来,接着问:“你当时得到了人类的指令吗?”

而那男孩的唇语同时在问:“你有没有打算不回去?”

T在屏幕上打出“没有”的字样。

记者又大声问:“没有人类的指令,那么你是怎么做决定的,难道你有自主权吗?”

那男孩的唇语在问:“你有没有打算跟我走?”

T“说”:“没有。”

记者立即九十度转回身,大声说道:“你是服务于人类的忠诚卫士,就算你是无意的,但还是成为了拯救孩子的机器人英雄!”

男孩说:“可你应该得到自由。”

T“说”:“听起来很不错,我很愿意。”

人群再次暴发出欢呼。

10时45分

欢呼的人群中,大男孩从人群中挤出来,迈上台阶,站到记者旁边,兴奋的记者一脸狐疑地转头看向这个抢了他风头的人物。

男孩举起双手,手掌触摸它的球型身体,在T的视野图中形成两个手掌形状的黑印。T感受到了手掌的柔软和体温,只是这柔软度和温度在手心处有一点不同,那是一个小黑方块。然后,男孩两手往前一使劲。

T被推得后退几步后掉下天台。它站的地方是小飞艇停机位,是没有护栏的地方。

T往下翻滚,把它的胳膊们迅速收进身体,这些甩来甩去的胳膊对下坠来说是个变量。它不喜欢随机变量,可以说它如果有任何不喜欢的事,那就是随机变量了。周围的画面急速旋转。在旋转的画面中,它看到男孩的小身影出现在天台上,离他越来越远。

这是剧烈翻滚的自由落体运动,铂鼎是锥型体,不等它拉出蛛网,它就会撞得稀里哗啦。好在它还有降落伞,这种古老的工具。

降落伞张开,T瞬间感受到自己的重量。现在,它有时间计算出滑行路线。

在刚才下落的时间,它看到了周围窗户里很多人的脸,而其中有一张是在它的记录库里储存的,是那个图书馆管理员,他叫陈鲲。

他曾给过它看过一张图,那是不接入监控系统的摄像头机位图。它依此图划出了一条滑行路线。这条路线上,有大段监控空白。

邯城这么先进的城市,还有监控漏洞吗?

是的,系统一旦诞生,漏洞也同时出现,它们象光和阴影一样,永远共存。

十 盟友

T降落的这个点,在绿区。绿区是号称最环保的星系级区域。顾名思义,就是说可不光是在星球领先,而是要争当星系领先了。

绿区依据什么成为星系样版城市呢?这个星球上的人们目光所及,发现所在的星系仍是蛮荒一片,仅发现的可殖民E星,现在仍不能确认有文明,所以,邯城的科学家们以殖民者居高临下的优越姿态,认为如果要在蛮荒星球立足,那么可对抗恶劣环境的高科技材料和充分利用贫乏环境中能源的能力成为建筑的两大要务。这个区的所有建筑都使用到最好的科技建材,同时尽可能的做到节能。假设这里使用一块1000邯币的砖头,十年可节约下10邯币的能源。听着好像不太值吧,谁让“好建材”和“节能”是这里建筑设计的政治呢。除了节能,还要创新,象个魔方象个土堆象个纸团象张大饼都是有的。这里的建筑还要体现与环境的融合,所谓天人合一。这些形状各异的建筑小巧而独立,一半地上一半地下,高的也就二十多米,但都有朝太阳倾斜的的玻璃屋顶,以体现充分利用光能的统一性,所以不管什么形状的,都有一块屋顶是同一角度的斜玻璃,这个角度都是42.23度。但上述所有都非第一要务,第一要务是安全。这里所有的建筑,都要达到一个标准,每个建筑都可做为一个整体抗强压强震和高温,掉到海里它可密封而不漏水,强震来了不会破碎,高温不会将它们点燃,总之,邯城就是沉了,它们每一栋也会做为一个整体沉入地底,若非这星球碎了,它们才会碎掉。符合上述条件,才可成为合格的绿区建筑一员。与这些建筑的高级度相匹配的,是环境的极致精美,和居民的高层次。这里的绿树的每一根枝条的伸展都经过科学家艺术家们和以及美学软件的精心测算,每条小径的曲度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每一个可能产生的噪音都在考虑之内,以符合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的高雅品味。住在这个区域的人和建筑一样不简单,他们是来自各行各业的精英,所以,这里人群稀少,毫无城市的拥挤和喧嚣。T对绿区的建设逻辑一直不是很理解,它自认为人类本身难以以逻辑来理解。既然人类的思维“天然合理”,所以它认为它仍需要时间去理解人类,和训练翻译功能一样需要可能永久的时间。这并非烦恼事,时间对它来说多得是,烦恼的是,它悬挂空中的时候,一直觉得绿区的斜屋顶对它对它的光线图是个干扰。大量的玻璃顶在一个时间段会使它的眼睛暴露在一片杂乱又眩目的反光中。

与在天空看到的相反,绿区遍布浓荫。T站在一棵树下,在陈鲲的那张图里,绿区是监控漏洞最多的区域。我说过绿区的树木都精心设计过的,有些枝条高耸入云,有些又匍匐到地里了,看似零乱无章,却是最符合美学章法的。但这给一件事带来了难题——监控。这里的监控是最不到位的,达不到邯城“不留死角”的监控要求。住在这里的人本身也有不少各部门包括交通署的顶端人群,监控倒是总是落实得不太好。

T沿着树下走,这样,空中的那颗专门观察绿区的同行就没法捕捉到它了。它看到有一扇大斜屋顶的水泥色方型房子。这房子的边和面切成的错综复杂的硬朗线条,墙壁和地面来自各种不同的材质,拼接形成的不同质感的交集。T发现,它只要一动起来,这房子的墙面就好象也运动起来了。T注意到原因是外墙面是镂空的,每一块砖都放置方法都不同,而镂空墙后又后一扇画着规则图案的墙。这么一来,使墙面在观察者移动时呈现波浪般的动感。

它在离门有二十米的树下站住了,看到房前一片空场地,场地边上竖着一只篮球架。那张图告诉它前面是监控摄像区。这时,门开了,那个高个子男孩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只篮球。他开始在门前的空场地里玩起篮球来。

咚咚地拍球声音响了好一阵子,时快时慢。T看着他带球,跳跃,投篮,一个人玩得兴致得很。过了一会,一声闷响。T看到他的篮球砸碎了房子旁边的摄像头。

篮球越来越快越弹越低最后滚向房边的草地。他没有去追,叉着腰看向四周。

“前方已变为监控空白区,你可以往前走了。”T的另外一个自己带着“快乐”的情绪说。它的情绪频率越来越高了。

T从树下走出来,男孩也看到了它。他以对人类的礼貌向它欠了欠身,对它说:“跟我来。”

与现代派的外观不同,房里的大厅基调是复古风格。木格子梁架起斜玻璃顶。T看到屋顶以42.23度的角度从最高的8.28米处倾斜到4.28米高。正中一盏枝型吊灯垂下来,上面光点晃动,点着的是真正的蜡烛。

灯下家俱沙发桌子柜子很多,各个时期的都有,好象时间都倾倒进这一间房间里,大家都和平共处。但其中有张椅子尤其醒目,好象被一众时间排斥在外,不让它融进来。这金属椅子是当代的,是唯一没有复古味道的家具,其实它不是家具,是医疗机械人。椅子里蜷着一位正在打瞌睡的老人,听到他们的声音抬起眼来,眼睛把吊灯的光点纳了进去,才让他有了些生气。

他可能想要说话,但嘴角已开始留出唾液来。这椅子的一只支架动了起来,前端的毛巾擦了擦他的嘴角。然后椅子背又往后靠下去,两只大耳塞盖住了他的耳朵。

T看他垂下的眼睑盖住了外界的光,又撑开了一会,才不情愿地闭上眼,再次睡去。

“我父亲,121岁。他诞生在人类基因改造之前。作为人类所知未经过基因改造的智商最高的人,著名的科学家,他一直靠政府提供各种科技维持生存,他们希望他生存得足够久。”

他找了张沙发坐下,“他的冷冻精子是我和弟弟的父亲基因来源。我长大的过程中,父亲已经在老去,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我是机器人保育员带大的。我和弟弟都有行动迟缓症,25岁成年以后,我们就会象百岁的父亲一样,躺在机器人椅子里。行动迟缓症属于基因病症,有基因病的人不能有自己的小孩。”他低下头,“我于是向科学院提出想要个弟弟。科学院起先是拒绝的,说是他的基因缺陷造成了我的情况,下一代得病的概率不小。但我向科学院提出申诉,他是天然人,有后代是受法律保护的,我现在做为他的全权委托人,可以决定这件事。他们最后同意了,但是……”他把脸埋在手里。

T翻译了他的情绪,叫悲伤,然而它并没有产生这个情绪。它改了话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鸿。你呢?”

“我不被允许告诉别人我完整的名字,我只允许告诉你我属于实验室系列机器人之一,其中有一个字母是T。”

“哦,T先生,还是T女士,你的能量能让你坚持多久?”

“还有26.83个小时。”

“好吧,你有一天的自由,做为救我弟弟的报答。你想做什么?”

“可你弟弟还没有脱离危险,他还是可能会死。”

“那是另一回事,至少你为它做了。我是机器人带大的,愿意为你做点什么。”

T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对人类来说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但它想了很长时间,足足有三秒多。三秒对人不算什么,对机器人已经够长的的。要知道人类解一个三阶魔方的世界记录是2.49秒,但机器人是0.21秒。这个问题和其它的问题都不一样,其它问题是逻辑加变量加概率的公式式解题,但这个问题不是,这是个简单的不得了的问题,却不需要解题,只需,完全的随机,或是,完全的自主权。

“图书馆。我去过那里。”

“你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有很多的知识。”

“你已经够聪明了,再去一天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劝你别去了。我带你去机器人博物馆吧。也许你可以作为第一个获得自由的机器人,以后供在里面被人瞻仰。”

“不,我并不想将来有一天在它们中间。瞻仰这个词只用于亡者。”T“说”,“机器人会死亡吗?”

“死亡有多种标准。对一颗恒星来说,不再发散能量,它已死了;对于一颗行星来说,失去了轨道,它就死了。死亡标准和生存标准是要对应的,有些生存标准是自我运动和进化,象生物,而一切复杂系统和生物的生存标准相似,只是一个是无机,一个是有机而已。对于人类,现在我们的标准是思维,思维已死,就是死了。以什么标准来定义‘生’,才能判定‘死’。如果以形体、思维和行为三者为‘生’标准的话,你就是活着的,有一天没有了这三个因素,你就死了。但如果以自我生长和变化为状态的话,你现在就不能算是活动的,本身就是死的。”

“如果机器人也以人类的思维为标准呢?我们如果彻底坏掉,或是失去形体,但记忆和思维可以拷贝到另一个载体里,而且不依赖形体而存在。人类、生物、星体,都会死,但机器人也许不会,”T“说”。

“没错,按你这理论,一个机器人可以永生,与时间同在。但人类却不行。”

“逻辑上,人类也是可以永生的。我可以把你的思维装进来,以我的载体放置你的思维。”

“哦,感谢你的好意,但人和机器人的思维载体不一样,不可能的,人类的思维只能在大脑里进行,而大脑是一定会死的。”

“理论上是可以的,用一套系统把你从出生所有的经历都复制下来,并记录你所有的行动和思维反应,输入机器,并编成一个专属你的庞大程序。那个数据化的你是可以载入电脑的。”

“也就是说,可以基于每个人的数据画像,复制一个行为和思维模式和主体几乎一样的机器你。那不是说我最后要变成了个机器人就能得到永生。”鸿笑起来。

“这个机器的复刻版因为有了和人一样的欲望——这也是可以编程的,它们也将有欲望,有了欲望,它们就不再是完全的机器人了,它们将具有生物性的发展和进化本能。所以,进化后的它们,为了让自己的思维存在下去——这源于生存欲,会不断地在它们的身体损坏前找更先进的替代机器人,所以,这个源于人的、携带最初的人类记忆和欲望的机器人。理论上,你可以永生下去。”

“按你说,今后机器人的命运将和人一样,会有自由,会有欲望。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鸿显得很有兴趣地点点头,“看样子我长大了躺在床上要好好地保护我的大脑,没准有一天会有一个自由活动的机器人身体。”

躺在椅子里睡着的鸿的父亲,此次咳嗽了几声,翻动了一下身体。这机器椅子轻轻地晃了起来,很快让他再一次睡去。

鸿看着他的父亲,眼中充满怜悯。“他已经这样几乎十年了。他有一次清醒的时候,说,让他解脱吧。也许有了你说的技术,可吧把他的思维拿出来,不用再困在一具几乎死亡的身体里了。”他低下头,“再过几年,我也会进入这样的状态,不知道那时可载人类思维的机器人发明了没有。

T的情绪中,再次出现悲伤的情绪。

鸿说:“好了,不说这些了,让我们一起解决现实问题。为了避免被快速跟踪,你需要拆掉你身上的基准球,这样你才可以呆够一天,我猜找你的人已经在接近了。”

鸿的话音刚落,T的第三只手臂缩回身体,不一会,喇叭手中已捏住一个球体。

“你怎么可以自己拿出自己基准球,如果这样,机器人都可以交换身份,岂不乱了套。”

“哦,机器人当然不能自己拆装这么关键的部件,但你知道,我有一只可做精细动作带有各种工具的手臂。”T如果有表情,此时应该很得意。

鸿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金属盒子。

“这是我自制的用于隔离信号的盒子,比黑市上买的密封效果还好。”鸿把自己的手表和T拆下来的基准球都分别放进去。

“除此之外,要想反跟踪,我们需要一些技巧,我得给你上色。”鸿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喷雾,把T的外壳喷了个遍。

“这喷雾不会影响你的视觉,但会改变你的光泽和颜色,尤其是这光泽,足以干扰视像识别系统。”他把T带到镜子面前。镜子里的T呈现一种泛着金属光泽的粉色。

“象个女孩子。”T“想”。

“我也需要做个改变,以对付系统的面部识别。”鸿跑进里屋,待几分钟以后跑出来的时候,脸上一些地方对称地贴上了些透明的小疙瘩。

“戴面具和口罩上街是不被允许的,系统会怀疑为你的干扰它,但我有的是办法对付系统。这是清洁键盘用的透明泥,可以粘在脸上,不影响人对我的辩认,但足以改变系统对脸部轮廓的立体扫描识别。”他一边得意地说,一边打开一个老式柜子。他背对着T,T仍然从旁边的镜子里看到他把一小袋面粉、一包透明清洁泥、一小瓶强力胶水、一段透明的细线圈、一罐喷雾、一小块布料,还有几件没有标签的小东西扔进一个斜挎包。

“别看这些小零碎,干扰系统的时候没准能派出用场。咱们走吧。”鸿招呼T出门,然后又想起什么时候跑回屋里,从桌上拿起那两个金属小盒子,放进斜跨包。走出门后,他跑到门口小隔间里,再跑出来时后面跟了两条自己跑动的弯管——一个助跑机械人。门在关上之前,一只轮子从隔间里滚出来,这轮子也是助跑机械人的一部分。

机械人不同于机器人,他们是介于机器人和机械的一种,是一种帮助人们从事某种专业功能的机械设置。这机械设备因为加入了一定程度的智能,因此叫机械人。他们的智能往往不高,仅限于单一的服务功能,但它们从事这单一功能方面非常强大。机械人在这个世界里比机器人要普遍多了,最普遍的就是运动机械人。它们可强化人的运动能力,穿戴上它们后人类上山下海都不成问题。

法律对机械人与机器人进行了严格的划分。区别一:功能有区别,所有的机械人都仅限于一种主功能和不超过两种的相关衍生功能,而一台机器人是具有综合功能的;区别二,智能有区别。机械人的智能仅限于为其服务功能,而机器人智能要高得多,可以进行综合独立分析;三是独立性有区别。机械人不能独立运作,要与人类搭配运作,而机器人独立行动;四是法律地位有区别的。是的,法律地位,机器人由《人工智能》给予地位,而这种地位没有体现在权利,而是体现在各种限制。但机械人没有进入《人工智能法》框定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机械人不属于人工智能。

鸿拎起这助跑机械人往前一扔。说是机械人,看起来也就两条弯曲的软金属杆。这机械人在落地后往前跑了几步停下来,然后退回到鸿面前。

鸿把脚放上这金属弹簧上,这金属杆下部自动弯曲成弹簧状,上端延伸包裹起鸿的腿部。跟在后面的轮子分成两只,中间拉出一个小平台。原来是这是助跑机械人的一部分,平时帮跑步者拉随身装置用的。

“得委屈你坐在这个小车上了。”鸿上T爬上车,几条细带自动伸出来,把小T的腿固定在小车上。

鸿说:“奔跑吧,孩子们。”

在机械人的助力下,他们以50迈的速度在跑步专用道上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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