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谷》（五）从甲方到乙方

《星河谷》（五）从甲方到乙方

“这个材料，你们怎么会是甲方呢？提供服务，应该是乙方才对。”评审组专家以问为答。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咱不再是坐享其成，几十年习惯成自然的消费服务的甲方，而是，赤手空拳，以销售服务安身立命的乙方。看着眼前的一排专家，像考官一样，精准而敏锐地提出，一个个，切中要害的问题，似要揭了你的底，扒了你的皮。此时，才会感知，命运的荷枪实弹，与冲锋陷阵的风口浪尖。在如此的猝不及防中，从甲方，跨入一步之遥的乙方。一扇门。隔开甲、乙双方的分界线。门里的世界，充满神秘感，引人浮想联翩。门外的等待，度日如年，让人望眼欲穿。在难以预期的候场中，门外，有坐立难安，有翘首以盼，有减压调侃。公共区域类似过道的一隅，从会议室搬来些椅子，临时辟为候场点。没有空调，没有窗户，气压有些低沉，窒闷。

有人埋头于答辩的材料，投入，专注；有人窃窃私语，似是交流应对之策，期盼，热切；有人不言不语，独自沉思，目光有些僵滞……

乙方的阵列。来来往往的，络绎不绝。不时有人从外面匆匆赶来，满脸满头的汗。四下环顾，已无空位。眼前一群陌生人的脸。就近急急地问，答到第几个啦？先后排序表有没有？切切的表情，唯恐是错过了一个亿的天赐良机。

从别人的脸，无形照见，自己的面部模版。

久不见动静。有人开始走到门边，听里面的声音。忍不住嘟囔一句，怎么进去这么久？然后走出去，似要透透气。间隔一呼一吸的罅隙，便脚底生风地回来，贴门侧耳倾听，说，还不出来？！似幽怨，似无奈。

好不容易盼到进去。门内的答辩，光阴似箭，像要射人千里之外。

答辩席上，无论你是身经百战，还是青涩满面，都只能，按照设定的路线，回应。在一条一条的对标下，你能发挥的空间，极其有限。或许此时，你会在心中一遍又一遍感叹，宇宙浩渺，人真渺小，也真顽强，哪怕是低到尘埃，也要开出花来！

终于听见“时间到”，不啻于天降福音，救人于水火之中。逃也似的离开，似乎历经一道，鬼门关的涉险。一进一出，门里门外，仅此一遭，你的人生，便在甲方与乙方特定的角色中，发生遽变。不做乙方，不足以谈远方。你会由衷地感叹。不做乙方，何以体验，生存的维艰，与卑微的光斑？不做乙方，何以摈弃，对生命的轻慢，与孟浪的肤浅？不做乙方，何以历练，感同身受的慈悲悯怀？乙方，离每个人并不远，仅一步之遥。

              （2019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