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唐小痴使了个“梯云纵”身法,毫无声息地蹿上屋顶,然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双脚勾住屋檐,将身体倒挂了下来,他以食指蘸了唾液,轻轻润湿窗纸,捅开一个小洞。
从小洞望进去,见屋里坐了三个人,除严嵩与千寻道人之外,另有一红袍老者端坐在严嵩下首,而这红袍老者,看上去却是面生得紧……
只听红袍老者说道:“董某推荐给相爷的人,不知相爷使唤起来是否满意?”
严嵩看了一眼千寻道人,颔首道:“千寻道长自打两年前跟随白天羽去了趟玉衡峰之后,便一直待在相府伺候,道长武功高强,且做事极为稳妥,本相甚是满意,今日那长乐山唐姓痴人试图前来劫狱,也亏了千寻道人,才让对方功亏一篑。不过,姓梅的那个妞儿总关在本相府里也终非长久之计,酋长还是早早将她处理了才好。”
红袍老者说道:“相爷您放心,今日董某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前些日子董某会晤渡边十一郎之时,渡边先生显得忧心忡忡,只因碍于戚俞联军誓死抵抗,才导致战事受阻,梦子小姐的主张是利用梅弱弱,要挟长乐山,使他们投鼠忌器,从而加快推进速度,董某此番也是受渡边之托,来问问相爷的意思。”
严嵩说道:“与渡边十一郎相识之事,本相极为后悔,生怕有朝一日被皇上知晓降罪,却不知如今酋长你怎地也与倭人联手了?此事若传将出去,于本相大为不利,今日事了之后,酋长切莫再入相府。”「严嵩与渡边的关系详见第九章《渡边梦子》」
略顿之后,问道:“长乐山戚俞联军怎会如此忌惮该女子?她的身份怎会如此重要?酋长你且说来听听如何?”
红袍老者说道:“梦子小姐已经探查清楚,梅弱弱的生身之父即是戚继光的帐前右将梅傲寒,想那梅傲寒乃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且又忠心耿耿,是以极得戚继光信任,若将她女儿作为临阵筹码,戚俞联军不得不有所顾忌。况,董某与梅傲寒又渊源匪浅,可谓是死对头,只可惜,我们交战多年,却一直难奈他何,这次他女儿重新落在董某手中,我看他梅傲寒屈不屈服?另外,还有一事想请相爷助董某一臂之力。”
严嵩问道:“不知所为何事?酋长你且说来听听。”
红袍老者站起身来,深深施了一礼说道:“戚家军与董某仇深似海,董某发誓今生与之死磕到底,是以,但凡戚家军的对手,董某皆会加以笼络,这也是董某与渡边十一郎联手的原因。董某风闻张居正有意举荐戚继光入朝,此事若成,董某灭族之仇恐是难报,烦请相爷在皇上面前吹吹风,让皇上不敢重用戚继光俞大猷等人。”
严嵩闻言呐呐说道:“这个……倒是难办得紧……”
这位红袍老者到底是谁?严嵩怎地称他酋长?他又为何说梅弱弱重新落在他手里?各位看官莫急,且容我慢慢道来。
你道这红袍老者是谁,他便是蒙古朵颜部的酋长董狐狸。
朵颜部落原本是明朝初期招降的蒙古人,为抵御鞑靼而设立的“朵颜三卫”,但是后来,朵颜部却与蒙古土蛮部勾结,成为明朝边防的大敌。
戚继光虽出身草莽,然其一直以大明社稷安危为己任,他又怎堪忍受外族入侵之凌辱?是以,面对朵颜部的挑衅,他率部奋勇抗击。
当年,朵颜部酋长董狐狸率军屯兵蓟州青山口,企图南下。戚继光得到消息之后,派遣梅傲寒主动出击,在青山口击败董狐狸的前哨部队,迫使董狐狸退兵,为加强蓟州防御争取了更多时间。
此后几年里,朵颜部多次骚扰蓟州,皆被戚继光所击退,这些战役的胜利,梅傲寒功不可没。
由于连吃败仗,董狐狸蛰伏了几年之后,再次率领朵颜部数万大军南下,先是派遣先头部队试图占领喜峰口,戚继光闻讯后立刻出兵,朵颜部先遣部队在喜峰口外遭遇重创。
董狐狸恼羞成怒,集结重兵攻打董家山要塞,戚继光毫不示弱,命令梅傲寒率部协助董家山守军主动出击,又让北面榆木要塞守军从后路夹击,梅傲寒在戚继光授意下,先以战车阻遏蒙古骑兵,再以火炮轰击,朵颜骑兵在炮火轰炸下大乱,梅傲寒又下达指令让步兵冲锋,骑兵两翼包抄,如此一来蒙古骑兵阵营迅速被冲得七零八落,致使朵颜部大败亏输,其兵力折损愈八成,梅傲寒引兵一路追杀一百五十余里,不但重创敌军,更是活捉了朵颜部主帅长秃。
这场战役也成了戚继光「步骑车协同作战」的典范,并被写进《戚氏兵法》。
主帅长秃被俘之后,整个朵颜部上下大为震惊,董狐狸为免遭追杀,无奈之下只得率领族内至亲以及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高手二百四十余人,假意向戚继光叩关求降,戚继光大度接纳了朵颜部,随后释放了长秃。
注:部分历史资料来自百科,但出现在这里的情节已被改动,只能当做小说家言看待,特此声明,以正视听!
然而,戚继光在接纳董狐狸这件事上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以至于以后生出诸多事端来。
董狐狸虽然假意投降,然而暗中却在养精蓄锐,结纳朋/党,以图东山再起。
经过一年的秘密筹划,董狐狸羽翼渐丰。其时,梅夫人产下一女,这个女娃娃正是梅弱弱。
某夜,董狐狸派亲信潜入梅府劫走不足周岁的小弱弱,然后带领一年来笼络的兵将连夜叛逃。
按照设想,他有梅弱弱作为筹码,梅傲寒定会被他说服,从而改变阵营掉转枪头对付戚继光。
然而梅傲寒铮铮铁骨,尽管心中悲愤难抑,却仍是没有遂了他的心愿。追杀之下,董狐狸只得带着梅弱弱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戚继光派兵营救数次未果,当梅傲寒再次领兵营救之时,却意外地发现女儿又一次离奇失踪,而梅弱弱的这一次失踪,就连董狐狸自己也是摸不清头绪……
后来梅傲寒费尽周折,终于得知女儿是被董狐狸麾下的一名将领救走,而这位将领正是梅弱弱的养父巴特。
巴特为人耿直,厌恶董狐狸做派已久,他也早就厌倦了纷争不止的戎马生涯。
正巧,董狐狸劫持了梅弱弱以后,让他带回府中请奶妈照料,当巴特得知小弱弱乃忠义之后时,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藉此之机脱离董狐狸,带了梅弱弱远走西北大漠,过起了隐居生活。
董狐狸起初搜寻了一段时间,后因梅傲寒追得太急,他不敢露了行藏,这才放弃搜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欧阳非修与诸葛不亮两位长乐信使却因误会巴特是董狐狸部下,将他斩杀于西北大漠。回山后,被唐小痴以失察之罪杖罚五百,关进禁室思过……「详见第二章《大漠风起》」
且说董狐狸对严嵩说出要以梅弱弱胁迫梅傲寒就范,并恳请严嵩在皇上面前唆使不得重用戚继光的那番言语之后,严嵩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严嵩说道:“酋长与梅傲寒作对就等于与戚继光作对,这件事却是让本相着实为难,要知张居正那老家伙甚是看重戚继光,且已在皇上面前举荐过他,张居正乃皇上之师,本相亦不敢轻易得罪,此事帮不了你。”
董狐狸苦笑道:“相爷能替董某保住梅弱弱这个筹码,董某便已感激不尽,相爷既是如此为难,董某也就不便多加强求。”
严嵩说道:“先前白天羽来求本相,将梅弱弱转到本府后牢,本相原本并无应答之意,然白天羽掌管锦衣卫,且他与刑部、吏部、太医院诸多部门交好,本相若是拒绝,又担忧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以本相才接管了梅弱弱……而你,此次接走梅弱弱之后,便不要来了,若被张居正那老儿得知本相与你来往,去皇上面前奏上一本,终是后患无穷。”
董狐狸摸了摸鼻子,说道:“此番叨扰相爷,董某感激不尽,那就烦请相爷将梅傲寒之女交与董某带走,自此别过,此事便与相爷再无瓜葛……”
董狐狸话音未落,一旁的千寻道人蓦然拔剑,破窗而出……
莫非悬挂在屋檐上偷听的唐小痴被千寻道人所察觉?千寻道人破窗之后又当如何?先前庭院里被点了穴道的值夜守卫又是何人所为?他会不会成为唐小痴营救梅弱弱脱困的助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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