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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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件事发生在我十岁那年。

      一个平常的傍晚，我妈让我到大门外拿个东西，我答应一声就蹦哒着去了。刚到门口，蓦然发现一只狐狸立在菜地旁边！我吓呆了，定定地站住，在它机警地打量我的时候，我也惴惴地打量着它。只见它通体灰色，毛皮并不很亮，尖尖的耳朵和鼻子，黑黑的瞳孔像一口神秘的幽井，泛着莫名的光芒。它周身散发着一种领袖般的淡定从容，却看不出人们常说的奸诈诡谲。

      它离我很近，只有一两丈的距离，我俯视着它，它也在仰视我，但我知道那只是地势和角度的关系，它显然并没有惧怕，只有我内心才被恐惧攫着。

      狐在神话里是种很神秘又很有争议的动物，因为它有时可能幻化成善良可爱又无所不能的狐仙，有时又可能成为十恶不赦诡计多端的狐妖。从一点点小的时候就听老人们讲哪里哪里住着一窝狐仙，哪个哪个被狐妖给缠上了，变得疯疯颠颠，那些无法考证的故事无疑让小小的我，在狐狸的认知上更添神秘。

      而此刻它就近在咫尺！我们就这样对峙着。我没有或者说不敢挪动一步，脑子里在联想那些鬼怪故事，想像着它是不是下一刻会变化成一个人形，然后跟我说点什么，或者干脆把我掳走！它也一动没动，可能也在考量什么。这样难熬的时间我一秒一秒地数着，大概有三四分钟之久，它才低下头，悠然转身，像我们家的小黑（狗）一样慢慢踱开。我看着它轻松地蹿上一个土梁，就在那棵大核桃树下停住，然后又转过身来望望我。可惜那个距离我已看不清它的神情，只能想像它眼睛里那些东西。终于，它重又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山野的方向奔去，转眼就消失在暮色茫茫中。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到和那只狐对视的那一刻，它真的变成仙，他说自己是这里一个狐群的首领，他们家族世代居住于此，只是现在，他们的领地已经越来越荒凉，很快连只野兔也找不到！说着他摇头轻轻叹息，但还是对我笑了一下，摸摸我的头，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我很快要带着我的族人迁移了，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忧郁而深情地望了望这片他们世代繁衍生息的土地，然后就消失了，只留下一股落寞的青烟。

      这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小伙伴们分享我离奇的梦，而是把它小心地藏了起来。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只狐，还有它群落的任何一个成员，也许他们早已在遥远的水草丰美的地方落地生根，也许他们已不幸成为猎人枪下的孤魂，不得而知。只有那个沉重忧郁的眼神，时时在我脑海里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