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月余,霍去病挑选好的京师军、各边郡军已悄悄赶赴陇西。长安城内依旧歌舞升平,看不出丝毫征战备战的意味。
月歌心有顾虑:“兄长当真要我随你出征?我年岁不足,又非良家子,若因此触了甚么军规,那可全因兄长之故。”
“你只作我亲随,并非正式编入军中。”霍去病自己是一军统帅,这点权势自然不在话下,他可没料到月歌此言竟是为自己隐瞒的身份留退路。
到上巳禊日,霍去病随天子自灞上禊祓[i]归来,侯宅内已不见了月歌的身影。
家奴禀告说:“晌时前淳于小郎收到信简一支,便自行出宅去了厨门内里坊。”
霍去病一怔,想起自己后日的计划:“备车马,我亲自去寻他。”
御者按家奴所指路线将冠军侯送至目的地,霍去病下车四顾,自己对此处却是再熟悉不过,当日他巧遇醉酒的郭允、与隆漠相斗并失却祁连居次,就是在这胡姬馆内。
踏入馆中,便见长袖宽袍的月歌正由胡姬引领前去。他叫一声:“三弟。”月歌回头瞧见他:“咦?兄长怎会来此?”
“特来寻你。”
“所为何事?”
霍去病面无表情:“回宅再说。”
月歌却一笑:“有一故人相邀,月歌不得不来。此人兄长也识得。”
他疑道:“却是何人?”
“河内轵郭子维!”前方室内传出一把清朗之声,“外间何许人也?”
霍去病眉一挑,扬声而答:“长安霍去病!”
室门大开,一人长身轻袍,含笑踏出。春阳高照,日光铺洒于阶前,满庭煦暖飘馨。
“二弟、三弟,别来无恙否?”
月歌掩嘴轻笑:“孟兄,你的脸……”郭允抚着络腮胡,笑而不语。
霍去病眼内亦透出欣喜:“见兄长安好,去病心甚慰。”郭允如此装扮,在汉地行走必不会被人认出。
“你二人还未用晌食罢?进来陪我饮几角。”
当下三人入室分席而坐,胡姬上来布食斟酒。记得上回郭允亦在此饮醉,霍去病不由开口问:“兄长常来此?与此间主人熟识?”
郭允点头,却笑着抱怨:“外间坊肆遵循禁酒令甚严,饮得不畅。”
霍去病心知孟兄嗜酒如命,不禁莞尔:“刚过了大有年,禁酒令必松,这几月兄长定能饮个痛快!”他宅内尚有天子赏赐的美酒数坛,但孟兄是万万不愿饮的。想起郭允所历遭遇,霍去病心中一黯:“兄长如今长居何处?作何打算?”
郭允身形顿住,对上霍去病的视线,继而将觞中酒一饮而尽:“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哪里能容身便哪里去。”
注释:
[i]禊祓(xìfú):汉时三月上巳,临水洗濯、祓除不祥的祭祀活动。禊:春秋两季在水边举行的清除不祥的祭祀。祓:古代用斋戒沐浴等方法除灾求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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