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我的外婆，我只是记得两年前离开了我们，不记得具体的日子，觉得自己不称职，连外婆去世的日子都没有用心去记，我一直对时间不敏感总要刻意去记才能记牢。我问了我妈她也记不清，有些觉得是不是我们都麻木了。不好意思问小姨，觉得这是不该犯错的错误，不敢问。

    外婆去逝我很平静，记得晚上很晚了妈妈打来电话，说外婆去逝了，我当时没有震惊，因为她直肠癌很多年了，她的儿女还包括我和妹妹，同心协力全力医治，生活上、经济上都给了外婆很多的支持。去逝前不久外婆病重，我拖着几个月的二宝带着家人回去看她，以为日子不长了，但慢慢又好了一些，回家时她与我们交谈也不是很多，脸上也没有笑容，或许是病痛太痛苦，精力全在那了，我也忙于照顾孩子，也没有和她靠近着说很多话。外婆去逝，我似乎是麻木的，我想的竟然是一些世俗的事情，没有连接，没有感受。觉得我已经做到在她病重之时回去看望，后续的事情都不会遗憾和即便没有看到她最后一眼也不会被别人说三道四，我不知道何人会说，也不知道这么想是想称谁的意。我此刻忽然感觉很难过，我外婆知道一定很伤心吧。我之前很多次想过万一亲人去逝了我就是哭不出来怎么办，感觉十分不安。

    外婆去逝，因为孩子小时间很晚了，我没有当晚赶回去，第二天很早回去的，也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我回去在外婆棺材面前磕了头，感觉眼泪要出来，但并没有哇哇大哭。我看看我妈、三姨和小姨，似乎也没有接受不了我外婆的去逝和撕心裂肺的哭，我印象中小时候有人去逝大人们是这样子的，我甚至怀疑现在这个时代人变得冷漠了，只顾着自己。

    外婆生前大家都觉得她脾气不好，老使唤外公，她脊背挺直，外公佝偻，我们都心疼外公，还觉得她管得宽，太操心，脾气也不好。我突然意识到我就是这样子，想把家里安顿好，累了也要强迫自己去干，安排老公孩子，指责背后实则是牵挂家里，累了病了也要让家和家人都好。突然觉得外婆在世那会儿不理解她，对不起她。

      小学整六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我记得最温馨的画面，是在插秧的季节，外婆总会请村里邻居过来帮忙，会做白白大大上面开花的大馒头，还弄一锅热油粉，总会多做一些，热的拌饭吃超级好吃，放凉了就是凉粉，晌午饭就是凉粉，很多人，很热闹，说说笑笑，平时做比较麻烦，家里农活多，外婆也没时间做，请人帮忙总是要拿好吃好喝的招待大家。我喜欢和我外婆沥油粉，搅拌，揉面、蒸馒头。我眼里的外婆很精致，穿传统的藏蓝色白族衣服，上面的是她自己绣的，十分精致，包头巾，里外的衣服都很素净，带耳环，会做布鞋、鞋垫，都会绣花，家里里里外外、大大小小都是她安排。而外公就比闷，总是悠悠的，外婆骂他他总是笑着就过了。外婆的刚强也许从外公是村干部，她几乎包揽全家的农活和照顾五个儿女开始的吧，外婆就这样担着家，笔直的身板穿梭田间地头和人情世故当中。

    现在回想，六年的时间甚至到外婆去逝我都不曾有印象她骂过我，或者什么事使我伤心难过，也没有让我干过很累的活。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寥寥无几，最多的是长大了她对我和小孩的好，结婚时候因为和父亲长久的矛盾，我坚持不依靠我父亲，自己就能办婚礼，他曾经说他负责供我上学，结婚就是我妈的事情了，我妈一辈子辛劳没有得到她的尊重和认可，还身无分文，我就是想超越男权，我自己就有本事，他对我妈的逼迫无用，伤害不了我妈，我要让他知道他无视我妈的付出是多么的错误。外婆也替我和我妈难过，摊上这么个不管不顾，自私的爸，我们家除了我和小姨夫会和我爸据理力争以外就数我外婆了，但她说话没办法和盘托出，因为她无法永远庇护她的女儿和孙女，她知道我们还无法完全脱离我爸，为我们着想，只能把愤怒和难过压在心里。我结婚前她说你爸不管你没事，外婆攒了钱，我凑一份给你，我一度哽咽。还有每次回去总会把家里的土鸡、火腿、鸡蛋，菜什么的都要我带上，即便车走远了也会站在路边远远望着，我好难过看见外婆的不舍。

    关于小时候的事，还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我外公在我吃饭不慎把米饭掉地上回要求我捡起来吃，说是浪费粮食，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在我不小心打碎玻璃瓶，走路不小心绊到，会骂我不长眼睛，我放学回家跳老师教的新舞蹈时候说我不务正业，我终于知道我的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从哪里来的。外婆也帮我说过话，你外公自己打碎东西，就只会嘿嘿嘿冲我们笑，我们弄坏就骂咱俩。我上学是跟着三姨，和她同吃同住，她是老师，同事聚餐，她会说带着我去的话不好意思，别的老师基本都是自己，而她拖着孩子多吃一份不好意思，然而每次她都会带着我，悉心的照顾我，但我还是感觉到我是累赘，是麻烦，明知她针对的不是我，但我会因此感觉自己不值得。

    慢慢的我开始想念我的外婆，想念她做的馒头和油粉，想念她帮我说外公，想听听我的小时候的事情，我很难过我记住了很多让我难过，害怕的时刻，不太记得我外婆小时候怎么对我好了，但我敢肯定她一直护着我，说话做事分寸拿捏很好，都不曾伤害过我幼小的心灵，如果我早点想起，我一定可以在外婆那里问到更多关于我小时候的事情，会让我更加想念我的外婆，也能早点让她知道我多么感谢她，爱她，我的童年会有更多温暖的记忆，不会在和父亲对抗的很多年找不到力量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