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秋天赵治国要到乡里念初中了,虽然乡里到他们村只有区区五十华里,但赵治国从未去过乡里,出生到现在这14年里,赵治国跟爷爷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去了一趟隔壁的胜利镇,再就去过几个不大的屯子走亲戚,其余的时间大都在方圆不超过10里的村周围活动,偶尔去10里外村部所在地的王庙村赶集,但不总去,一是家里穷,没有太多零钱给赵治国花,爷爷偶尔会给几元钱,赵治国都用来买了渔具,他特别喜欢钓鱼捕鱼,水性非常好。虽然没钱但作为孩子赶集看热闹的冲动还是有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王庙村的孩子和赵治国所在的八部落村的孩子们是宿敌,甚至于青年人也是,双方只要有超过三人以上碰面,很容易暴发冲突,虽然同属一个村支部,但是两个村各有小学,因此平时来往也少,所以出于避免爆发冲突的原因也不怎么去赶集。赵治国在八部落村的同龄人中是绝对的老大,一来赵治国长的高,力气也大。这和他爷爷的锻炼也是分不开的,赵治国从小父母离异,父亲不大顾家,整天在外面喝酒,所以平时都是他和爷爷还有弟弟一起生活,他爷爷赵和是个老红军,每月政府会给些补贴,在不怎么能见到现钱的农村,每月300元的补贴也够他们生活了,家里还有几亩地,爷爷身体不好,所以很多活都是赵治国来做,但爷爷也心疼孙子,所以也经常把一些部队锻炼身体的方法教给治国,赵治国比同龄人成熟些,更像大孩子。虽然赵治国在同龄人中是头头,但他从不欺负弱小,也不好惹事,而且为人非常随和,爱开玩笑,因此很多孩子喜欢和他玩。平时最好的就是张雨和王波。
开学前的一个礼拜,三个人像往常一样在村外的水泡子钓鱼,张雨对治国说:"我听我堂哥说老街乡初中很乱,他刚去那会也总挨欺负,后来认了一个干哥,加上他本身也挺能打,现在他是初二年组的老大了。他听说我要去乡里念初中,让我到那遇到麻烦提他的大名。”赵治国嗯了一声,继续专心钓鱼。王波说道:“怕个屁啊,谁欺负咱们,咱们就跟他们干,关键咱们人得和,是不是,小国?”,赵治国说:“你俩去上学啊,还是去打仗啊,我不信一个学校还能乱到哪去,你不惹别人,别人还能把你咋地”。张雨说:“小国,你可别想太好了,我哥说那个学校十年没考过一个普通高中了,顶天有几个中专和职高,学校里整天打架不说,还有校外的地痞来找事。咱们几个不是家里穷,谁去这破学校,咱们村也就老孟家那姐三能去县里,谁让人家有钱啊”,王波说:“老孟家那老二好像对小国有意思啊,老二长的不赖,发育挺早,奶大屁股圆,和咱们国哥挺般配,不过要去县里啊,指不定跟谁了”。治国一听,笑着说道:“王八盖子(王波外号)你不是跟宋高赖有一腿吗,”张雨笑着打岔:“这个我可以作证,宋美丽她俩还一起在草垛玩过”,王波说:“在草垛咋啦,那是摔跤。”赵治国一脸坏笑:“你跟娘们摔跤?别他妈瞎扯淡了,谁不知道你俩是一对啊”。三个人逗逗闷子,除了小国钓了几个大鲫鱼,张雨和王波什么也没钓到。他们往回走的时候,路边有个摩托车飞驰而过,朝八部落村方向驶去,还带起一阵灰土,三个人一看,摩托车后面坐着的正是王庙村的韩强。韩强和他们都有过过节,以前赶集截过他们,韩强也看到了他们三个,飞驰而过的瞬间嘴型分明再骂“艹你妈”,张雨对王波说:“他好像骂咱们呢”,王波说:“是,这逼崽子找揍啊,咱们截住削他一顿”。赵治国说:“消停点吧,你没看骑摩托的是他二姨夫,他肯定是去他二姨家串门了,咱们打他,他二姨和二姨夫能干吗,你不是不知道他二姨夫陈大虎有多虎”。王波说:“那就这么算了?真憋气”。张雨说:“我有个招,保证咱仨出气”,赵治国虽然略成熟一点,但平日里却很听张雨的话和建议,可能张雨学习在三人中最好的缘故吧,赵治国看看张雨说道:“你又冒啥坏水了?”,张雨低着头对他俩仔细讲明计划。
原来韩强的二姨家住在八部落村西的岗上,小山岗不高,有一条小路连着主路,小路还不是直的,路边的农作物刚好把房子挡住,两边种着苞米和向日葵,三个小伙伴一路尾随摸到小路两边一片向日葵地里藏身,张雨张望一阵,看到摩托车就停在不远的路边,随后对赵治国和王波说:“开始行动”,三个家伙各掰了一个大一点的向日葵叶子,弯腰脱裤子,竟然拉起了屎,屎都拉在了叶子上,边拉还边互相调侃,赵治国说王波:“你拉屎真她妈臭,你是不是吃黄豆了?”王波说:“这几天家里油水太大,闹肚子,屎有点稀”。张雨说道:“稀点好,杀伤力大,不过一会你别弄手上啊。”三个家伙拉完后用干净的向日葵叶子擦了擦屁股,提上裤子,然后蹑手蹑脚把载有屎的叶子拿起来,悄悄来到摩托车周围,在摩托车后座周围的地下将屎摆了一个圈,秋天天干,满地干灰土,几个人抓了点土撒在屎上,看着掩盖的看不出来了,几个人又回到向日葵地里藏起来静观其变,因为地边蒿草的缘故,三个人一抬头就可以透过向日葵间隙看到路上,路上却看不到里面。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韩强和他姨夫才走出来,韩强说:“二姨夫,我也会骑摩托,我来骑吧,驮着你”,他二姨夫叫陈大虎,是杀猪的,人也挺横,一脸络腮胡子,对韩强说到:“你会个六啊,骑自行车还直进沟,还骑摩托车,你还是坐后边吧”。韩强一脸忿忿,撇着嘴,极不情愿向后座走去,陈大虎也准备去启动摩托车,二人几乎是同时感到脚下一滑,一陷,一阵恶臭上涌,低头一看,踩到屎上了,韩强还两只脚都踩上了。新买没几天的回力鞋瓦白的鞋帮上都是黄绿色夹着灰土的屎,韩强一看骂骂咧咧道:“唉呀卧槽,这他妈谁在这拉屎啊,我的鞋啊”,陈大虎也骂:“谁这么二逼,跑人家门口拉屎,让我抓住非把腿撅折了插屁眼里不可”。二人边说,边用路边木棍或草把鞋底的屎弄干净。又小心翼翼才把摩托推出屎阵。看着韩强和陈大虎骑摩托远去,向日葵地里这三个家伙才敢笑出声,赵治国笑的肚子都疼,张雨边笑边说:“王波那泼屎危力最大”。王波也笑着说:“我在多拉点好了,外围再摆一圈”。无忧无虑的假期总是飞快,多年后赵治国也很怀念那段欢乐的时光,只是他身边再也找不到那样纯粹的伙伴了。
假期一过,三个伙伴和村里其他十多个孩子一起去了乡里初中。当然都有家长陪同,赵治国的爷爷跟着一起去的。报道这天,天气不错,这届初一收了300多个学生,分成了六个班,据说是建校有史以来最多的一届。当校长刘贵福讲完话,保卫处姜队长还放了一卦鞭炮以示庆祝。赵治国和另外村里四个女生被分到一班,张雨和宋美丽被分到二班,王波和同村的崔明分到三班,剩余的几个分别分到了四五六班。因为离家较远,所以八部落村的学生都得住校,每两个礼拜回一次家。安顿好孩子们,家长们都回家了。
开学典礼后的下午没事,第二天才开始上课,外地的学生们可以买点生活必需品。乡里的初中条件差,一个寝室有三十多个人,男女寝室一共有八个寝室,据说这寝室以前是日本人的监狱,采光很差,怕学生跳窗,外面还罩了铁丝网,外墙也斑驳掉渣,男寝室走廊里的旮旯胡同也弥漫着一股尿骚味,但能看出来房梁方面用的都是很好的红松,赵治国和张雨,王波,崔明都在二寝室,两排上下高低铺,水泥地面,采光差,白天也得开着灯,几个人的铺位挨着。二寝室有两个初二的男孩做正副寝室长,正寝室长叫邵宏伟,副寝室长叫李振良。下午邵宏伟给大家开了个小会,说道:“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好好学习,寝室这边有事就找我,咱们学校乱,大家不要乱走,也别惹事”,然后看了看李振良,李振良补充道:“在咱们寝室就得听我们两个的,别给脸不要脸,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别到时候我锤你们”。大家听这话不好听,心里都不乐意,会开完后不久,邵宏伟出去了。过一会,就有晚来的新生分到二寝室,赵治国等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王庙村的韩强,韩强也看到他们了,王波一看,嘟囔说道:“卧槽,这逼也来了”,韩强刚要骂王波,赵治国说道:“韩强,你也分到这,那正好,咱们都是一个大队的,互相也有照应”,韩强说:“谁用你们照应啊,以后别求我就行,我有我小舅”,说着转身把行李递给了李振良,原来李振良是他小舅。李振良听到了赵治国的话,说道:“原来是八部落村的,那是得好好照应照应”,韩强来的时候铺位都已经满了,因为这届学生多,在两排高低铺中间的过道上又加了两个折叠铁丝床,看起来很单薄,坐上去吱嘎直响。韩强说:“小舅,我不想住这破铁丝床,我也想住正常的高低铺。”李振良看了看,朝着一个正在整理铺位的学生走去,抓起他的行李就放到铁丝床上,那学生个子很矮,下嘴唇略厚,眼睛却很大,显得很呆萌。那学生诘问道:“你干什么?我不住铁丝床”,李振良显然被他的反驳激怒了,说道:“在这我说了算,让你住哪就住哪”,那学生显然并不理睬,就去拿自己的行李,李振良也不撒手,韩强看着,李振良觉得在外甥面前很没面子,竟然冷不丁上去给了那个学生一个嘴巴,没想到那学生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回手给了李振良一拳,但因为个子矮,这一拳打在了李振良脖子上,李振良这下彻底怒了,抬起脚就开踹,韩强见状也上去帮忙,双拳难敌四手,二人不一会就把那男孩打倒了,那男孩的行李也被打落在地,上面都是脚印,身上被踹的也都是泥土,鼻子也流血了。但那男孩始终没有流泪,咬牙切齿看着李振良,想来在家里也是个倔脾气。李振良看了看,也觉得心虚,又把被子还给了那男孩。回头正好看见张雨坐在上铺看热闹,说了句:“你看什么看,就你了,把行李拿下来住铁丝床”。张雨看了刚才他们俩打那个男孩,心里也害怕,但也不想换,正踌躇时,赵治国说:“不换,铺位都分好了,后来当然得住那”。李振良正在气头上,说着就要奔赵治国来,赵治国和王波都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张雨这时赶忙说:“副寝室长,我换。”赵治国看了一眼张雨,说:“你傻啊,换什么”。李振良指着赵治国:“人家都答应了,你逼逼个几把,皮子紧了吧”。张雨赶忙跳下床拦在李振良和赵治国中间,说:“换,我换还不行。韩强你帮我把行李搬过去”,韩强见换床成功也就答应了,张雨拉着赵治国和王波往外走,出了寝室,王波就骂道:“你个熊货,怕他们干什么,咱们三,不,我和小国就能弄了他俩。”赵治国也很不理解,刚要说几句。张雨说:“打他们还用咱们伸手吗?你忘了我堂哥了,咱们去找他,他说他不上课时就在学校后面的台球厅待着”。赵治国和王波也想见见张雨整天叨咕的堂哥,就一起去了。
几个人出了学校,来到台球厅,里面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半大青年,大部分都是初三和初四的高年级学生。很多染着头发,还有带耳钉的,抽烟的,有的腰间还胯着BP机,总之,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张雨三人显得很谨慎,问一个正在打球的长头发男孩:“张雷在这吗?”那男孩看了一眼,说道:“里屋呢”。三个人来到里屋,见张雷正和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说话,张雷一看见张雨就笑了,说道:“老弟,你来了,想玩台球还是有事找我?”。坐在他旁边那青年问了句:“这是你弟弟?跟你不太像啊,瞅着挺文静”。张雷对张雨几个人说道:“快,叫大哥,这是单忠勇单哥”,张雨和赵治国等人叫了声单哥。然后张雨把占铺位的事说了一下,张雷一听,骂道:“李振良这狗腿子还敢装逼,走!我跟你们去一趟,连我弟弟都敢欺负,他是活腻歪了”。说着和单忠勇说了下,单忠勇问道:“用我去不?”,张雷道:“这点小事还用单哥出马吗”,我领着大军和大飞去。几个人出来,原来一进门那个打球的长头发男孩就是大军,里面一个坐着剃着卡尺短发带着耳钉的男孩是大飞,张雷叫上二人和赵治国他们一起出了台球厅,奔学校来了。几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寝室,张雨突然叫住张雷,并说道:“哥,我们就不进去了吧”,张雷说:“有我你怕什么?”,张雨说:“不是怕,你当着我的面打完他,我们还在一个寝室就显得别扭了”。张雷想想也是,说那你们三在外面等着吧。和大军,大飞两人进了二寝室。过了有几分钟才出来,对着张雨三人一使眼色,那意思是搞定了。三人很高兴,随后张雨和张雷一起回家去吃饭了。赵治国和王波回到寝室,见行李已经换回来了。韩强的行李还是放在了铁丝床上。李振良看见他们俩,也没说什么,比起之前的骄横仿佛收敛了不少。韩强郁闷的躺着。王波微微一笑,和赵治国分别上床不提。后来才知道,那天张雷一进屋,李振良就吓的赶紧跑过去打招呼,张雷也装作不知道,就说他弟弟也在这个寝室,想来看看,问李振良他弟弟的床铺在哪?李振良指了铁丝床,张雷上去就一个嘴巴,说道:“把你的床和我弟弟的换了,痛快的”,李振良吓得不敢说什么,韩强刚要动手,被大军一脚踹出去,直接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走之前张雷还对全寝室说道:“我叫张雷,张雨是我弟弟,你们谁惹他就是跟我过不去,谁不服可以到二年四班找我”。说罢领着大军和大飞走了。
第二天一早整个寝室的人就认识了个七七八八了, 昨天挨打的那男孩叫赵红冰,是福丰村的,全村就一个人来上初中。整个二寝室寝室三十多个人来自十多个村子。在食堂吃过早饭,几个人都各自去上课,赵治国一到班级里,还没有分好座位,大家都随便坐,老师还没来,班级里也乱哄哄的,赵治国选了后面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了,旁边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的黝黑男孩趴在桌子上显得很无聊。赵治国也默默的观察着班级里叽叽喳喳的人群,同村几个女孩在前面坐着,也很安静。班级里吵闹的来源是第一排的一个留着西瓜太郎发型的微胖男孩,他正不遗余力的挑逗周围的女生,他旁若无人的讲着些自认为搞笑的事,然后自己逗的自己先乐,旁边的一些女生倒是没有被他的故事逗乐,而是被他的傻样逗乐了。赵治国觉得很无聊,就想家里的爷爷和弟弟,想家里的地和鸡鸭鹅。想着想着就走神了。过了好一会,他听到前面一阵谩骂声,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男孩和那个西瓜太郎打起来了,那男孩嫌西瓜太郎太烦人了,二人撕扯在一起,支上了王八架子(一种打架姿势),好不容易才被旁边的人拉开了,这时那个西瓜太郎突然抄起板凳朝着那男孩砸去,正砸在头上,头上血旺,随便一个小伤口都血流不止,那男孩被这么一砸,头出了血了,可吓坏了旁边的女生,就有人跑去找老师了。那男孩用手捂着头,对着西瓜太郎说:“我先去包扎,这事不算完”。说罢也走出教室,西瓜太郎更加洋洋得意了,对着全班说道:“我叫马飞,以后咱们班级我就是头儿,你们有事可以找我,有不服的,这就是下场”。赵治国和旁边那个黝黑男孩几乎同时说出“傻逼”二字。说出口,二人相视一笑。班级虽然人多,但马飞还是清晰的听到了傻逼的评价,抄起板凳奔着后面走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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