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低俗小说》没有主题？

前几天重看了一次《低俗小说》，这部20多年前拍摄的电影算是昆汀最好的作品了。昆汀在片中把他擅长的环状叙事发挥到了极致。关于环状叙事的评论文章很多，我就不啰嗦了。今天聊聊《低俗小说》的主题。在豆瓣上翻看了很多影评，不少人都说这部电影没有主题，而我却不这么认为。

《低俗小说》没有单一的主角，这点我是同意的。多主角的电影不少，《七武士》、《黄金三镖客》就是其中的经典代表。没有单一的主角不表明电影就没有一个主题。《低俗小说》打破传统的叙事结构，可以分割成独立的小故事，又能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特点或许让人误以为它没有统一的主题，然而只要我们仔细琢磨一下影片的细节，我们就会发现它的主题是非常明确的。

看过《低俗小说》的人都知道，以下这段台词在影片中出现过三次：

The path of the righteous man is beset on all sides by the inequities of the selfish and the tyranny of evil men. Blessed is he, who in the name of charity and good will, shepherds the weak through the valley of darkness, for he is truly his brother's keeper and the finder of lost children. And I will strike down upon thee with great vengeance and furious anger those who would attempt to poison and destroy my brothers. And you will know my name is the Lord when I lay my vengeance upon thee.

正义之路上的人，被自私和暴虐的恶人所包围，以慈悲与善意祝福他带领弱者们穿过黑暗的山谷，他守护自己的兄弟，寻找走失的儿童。对那些试图毒害我同伴之人，我将怀着巨大的仇恨和无比的愤怒杀死他们。当我复仇之时，他们将会知道，我就是耶和华。

每次朱尔斯用枪指着别人，爆头之前，他都会念这段所谓《圣经》里的话。这段话其实只有最后一句出自《圣经》，其余都是昆汀和编剧编的。一段这么长的台词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三次，出现三次必定想要表达什么。然而这部电影的主要人物都是恶人，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救世主，所以它不是电影的主题。朱尔斯最后念这段话的时候，说自己明白了它的真实意思：

The truth is you're the weak. And I'm the tyranny of evil men. But I'm tryin'. I'm tryin' real hard to be a shepherd.     事实是你是弱者。我是卑鄙之人的暴君。但我在尝试。我真的很努力地试着做个守护者。

昆汀借朱尔斯之口点了题：在黑帮的世界里，恶棍们既可以是弱者，也可以是守护者。影片的第一个故事“文森特和马沙的妻子”，黑帮老大的妻子米娅是弱者，瘾君子文森特是守护者，救了她一命；第二个故事“金表”，黑帮老大马沙是弱者，收黑钱打假拳又反水被追杀的拳手布奇成为对头马沙的守护者，把他从强奸犯手里救下；第三个故事“邦妮的处境”，抢劫咖啡店的情侣南瓜和邦尼是弱者，朱尔斯努力做了个守护者，把自己的钱给了劫匪还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黑帮的恶棍，既可以是弱者又可以是守护者，这真是很讽刺。巧妙的是，这个主题与Pulp Fiction 《低俗小说》的名字相呼应。一开始片头就对pulp做出了解释，根据画面上“引用”的字典，pulp的第一个意思是：柔软的、潮湿的、不成形的物体或物质，正好对应弱者的特质；第二个意思是：一种杂志或书，主题令人毛骨悚然，特点是印在粗糙的未完成的纸上，暗示黑帮故事的特质。Pulp Fiction本身就有双重寓意，映射了部分主题。

所以，谁说《低俗小说》没有主题的？电影从名字，到第一个画面对pulp进行解释，再贯穿各个故事，直到最后点题，主旨一直非常明确。昆汀的确是个讲故事的高手。